【喜庆】岁岁年年又一年

小桥流水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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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将近，小区院坝里早已牵满了五颜六色的彩灯，似乎比往年的更加壮观一些，还有高高挂起的红灯笼，热热闹闹的，像一个个丰收的南瓜爬满了藤蔓，那闪烁着的光恰如孩子们狡黠、玩皮的眼……

从广州回到开州一个月有余，似乎每天都忙着眼前的苟且，少了诗和远方，天，总是灰雾蒙蒙的，心情时不时也如这天气一般，有些沧桑，阴沉而郁郁寡欢。

今天是2024年农历腊月十七，太阳公公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脸，窗外明媚的阳光洒在地板上，空气暖融融的，楼顶花园的腊梅也悄无声息地绽放了，香气扑鼻而来。心情开始舒朗起来，有一份春的萌动。

“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从呱呱坠地的婴儿，到蹦蹦跳跳的童年，从风华正茂的青年到银发苍苍的花甲之年，无论岁月怎么更替，任凭容颜日渐老去，但过年，总是一年中最隆重的盛筵。

每年的腊月，触景生情，我似乎都会想起童年时光里，弥漫在横街子胡同柏树丫子熏腊肉的袅袅烟雾，闻到胡同里平日稀缺的老母鸡炖粉条的香味，听到石磨推汤圆”嘎吱—嘎吱”的摇篮曲，还有家里焕然一新的带着喜庆的年画……

说到年画，那是一年中崭新的心情。童年的年，于我来说，除开穿新衣服是最期盼的节目，接下来就要数贴年画了。

每年腊月的某一天，奶奶就要安排“被屋­”——糊墙。一直不理解，为什么我们的长辈把这项活路叫“被屋”？发挥想象，自己解读，或许就是把木板房子重新刷上一层新报纸，仿佛给木板墙盖上一床新的被子，所以我们口口相传，就成了“被屋”。而后，在满屋的新报纸上面用图钉贴上年画，家里顿时便焕然一新，有了新年的气象了。

这份工作，起初是奶奶领着我一起做，让我打个帮手，后来看我做得像模像样的了，就让我独当一面。接下来，每年的腊月里，这项活路，就成了我的“专利”了。

“被屋”，看起来容易，做起来并不简单。事先必须要做好准备工作，报纸是很早就要开始积攒的，不够的话还要去父亲的单位上问叔叔阿姨讨要一些；其次就是要有足够的米汤，沥出的米汤要浓稠，而且必须是新鲜的。所以除开自己家里当天煮甑子饭的米汤以外，还要提前一天与邻居家预订，才有满足刷几间房子的量。

为了让新贴上的报纸更平展，更新色，首先要撕掉往年的旧报纸，把木板上的灰层打扫干净，然后才用棕毛刷子将米汤一刷子一刷子地往上刷，贴报纸的时候必须小心翼翼，注意对准线条，大小合适，横竖有序，然后用手轻轻地把报纸均匀地铺在上面，不能有褶皱，这样糊出来的墙才美观。整个过程，从开工直到打扫完“战场”，几乎要花去一整天的时间。每当我糊完最后一张报纸的时候，看着自己的“建设”成果，内心就会有一种窃窃的喜悦和成就感。

等到墙上的报纸干透了，第二天，便兴高采烈地到新华书店去挑选年画，那是一个爽心悦目的过程，也是一个考验审美的过程。我要把那些琳琅满目的、挂着的、亦或是柜台里叠放着的年画，一张一张浏览过目，认真欣赏一遍，计算出张数，挑出自己最喜欢的，那些活泼可爱的小朋友，欢脱的小动物，新鲜的瓜果蔬菜，是最能入我眼眸的选项，带着好心情，满载而归。精挑细选，带回家的不只是年画，那也是一份对新年的向往。

回家的路上，还在脑海里盘算着，勾勒想象着手里这些画该怎样分配？颜色、横竖、内容都要考虑周全。最终，那些蕴含着人寿年丰、祥和如意的年画自然而然是堂屋墙上的首选，寝室里则是一些孩子们喜欢的小画，诸如文明礼貌、团结友爱、爱祖国爱劳动、连环画故事等等，它们承载了那个时代的特色……

现在想起来，“被屋”和贴年画就像是过年的序曲，拉开了新年的帷幕，那个过程，能够实实在在地体味“年将至”的氛围，那是一份期盼，尤其是，把房子全部刷完再贴上年画以后，四周围崭新的视觉给人一种“打破旧世界，迎来新世界”的欣喜，把来年的希冀都融入到了那一张张贴上去的崭新的报纸中，还有那些美仑美奂的年画中。望着似乎亮堂了许多的家，晚上躺在床上，仔细地欣赏着自己的作品，心里有一种无法言喻的欢喜与怡然，就好像是搬进了新房子一样的兴奋！家，洁净，恬淡，温情！随之而来的是准备各种并不充裕的年货，凡此种种，构成了童年的“年”的记忆。

今年的腊月，正是我搬进翻修后“新”家的第一年，不需要“被屋”，也不用去购买年画，但那种欢欢喜喜迎新年的愿望还是那么顽固，我仍然会绞尽脑汁地让家变得充满“年”的味道。新家，除开干干净净，整整齐齐，整个陈设，是童年的家不能相提并论的。墙上，洁白的乳胶漆替代了报纸，灯光效应代替了年画的装饰；各种绿植、鲜花点缀着视角，我还在网上购买了少量的门贴、挂饰和摆件，装点着新家，恭候着新年。晚上，躺在床上，望着家里的一切，有着与童年“被屋”、贴年画后相似的心情，仿佛童心在回归，从内心深处真真正正地浸满了甜蜜与喜悦，那是一份满足，一份踏实，一份安宁！

腊月，腊梅盛开正当时。早上醒来，爬上楼顶花园，二十年前唯一留下的原住民——腊梅，虽然躲在角落里，但熟悉的幽香出卖了它已经绽放的消息；再看柑橘树上，大张旗鼓、肆无忌惮地挂满了黄橙橙的果实，张扬着各自的个性，挤挤挨挨、沉甸甸的，今年丰收在望；地里绿油油的蔬菜也在翘首以待主人的采摘，这是先生的手笔，也是我们夫妻俩的劳动成果……此情此景，仿佛童年里年画中的那情那景，经过岁月的沉淀，穿越时空，幻化成如今的美好，悄无声息地渗入我的生活，给新的一年增香添彩。

几十年过去，时过境迁，“被屋”和年画就都留在记忆里了。我们的容颜日渐沧桑、老沉，如同这段时间开州的天气一般，灰蒙蒙的。而我们的生活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物质的富足与过去可谓天壤之别，衣食住行应有尽有，幸福也应该触目皆是，然而有时也莫名的、不知何故，总觉得日子里少了点什么，有些怅然若失，就像我们再也吃不出开县老城狮子楼那一毛二分钱一碗的炸酱面的味道一样，我们在收获的同时，似乎也丢失了那些年的简单、纯粹与朴实，甚至生出焦虑，时不时还冒出一丝淡淡的忧伤。

童年的年令人难以忘怀，童年的幸福是那么轻而易举；然而，岁岁年年，更迭的是流年，不变的是希望。对过年的期盼，对幸福生活的追求，也永远不会改变。而今迈入花甲之年，住进新家，喜迎新年，新年新家新气象，憧憬新生活，愿来年的心情像今天的阳光一样明媚，像茶几上那别致的烟缸一般——“柿柿如意”！

文字——小桥流水人家

图片——小桥流水人家，网络（致谢作者）

音乐——《花香伴鸟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