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

园丁

2025.1.13傍晚，接到老妈来电。老妈问；你哪天回来？我答；过几天回去看你。这几天身体好吗？老妈答；还行就是有点感冒，没劲儿。你们忙吗？我答:这几天有点忙。老妈:哦，你们忙，那你们就忙吧。电话挂了，耳边出来一段声音“忙，你们都忙”，电视公益广告的画面跃然在我眼前。安排好年前必须完成的作业。2025.1.14下午回老家，看老妈。路上大哥打电话，问我到哪了？那会刚到头分地服务区，下午三点多。大哥说老妈等你回来吃午饭，她还没吃饭呢。四点多到家，打开车门，寒风刺骨，似乎是我入冬以来感觉到最冷的一天。进家后，才知道两天前老妈自己为了捡掉地上的一块面巾纸，凳子滑了，把她滑坐在地上。大腿根疼及大腿外侧肉疼。我观察一下，还能走路，局部没有明显肿胀，不像骨折，还是软组织拉伤。跟大哥商量在家观察调理。 坐着说话，看不出老妈疼的多厉害。刚好停电，准备早点上床休息吧。发现左腿疼的挺严重，应急灯取光，在光线不十分明亮的情况下，涂抹应该是最为方便之法，连续五遍，没有热辣，只有冰冰凉。这一夜，老太太睡得非常安静，只起夜一次。 这几天，都没有食欲，腹胀，心慌，两天没排大便。开塞露通便，康膜做腹疗三遍都是凉的。 老人最怕的摔跤，这一跤虽然不重，可是，九十岁的老人应激反应还是挺重。心慌，心难受，用她的话说心都提到脖子上来了。摸摸脉，有点快，有力。告诉她没事，不怕。嘴上说，我都多大岁数了，怕啥？帮我扎扎手指头对，这是最好的急救措施。手指的血都是鲜红色，出来的痛快。我心里更有底了。老妈也是祖传中医受益者。土法用了，洋法也不能落下。怕死还是本能反应。不停的拉开自己小药箱，吃一样又一样。把我吃怕了，仔细看，感冒药，止咳药，红药，止疼片，阙涵堂……我看到了，老妈的恐惧。中午，拿出我的心理战术，抚触她的头，导引着放松全身，去看看自己真的死了，安放的环境……哈哈，视死如归，方能放下紧张。下午老妈要大姐回来给她“立立”看是不是有故去的人来找她的麻烦。该送的送走。夜晚，睡觉的时候，腿疼的突然加重。左腿一点不敢动，也不能碰。只能右侧卧位，靠在床边，不停地呻吟着……越疼越要不停的排尿，走不了路，只好床边接尿。这个夜班，我就是全院的医务工作者。守在一旁，寻思着问题的症结在哪里？要不要去医院？如何去医院？到医院到哪科？又会如何处理？……那一切都在我心中，老太太不同意去医院，我也不想折腾她去遭罪。熟悉的环境，最近的亲人在身边，即便她疼，心里也是踏实的。我心安定，我人镇静，就是最好的医院。一直折腾到凌晨两点多，再次涂一遍康膜，吃一粒去痛片。半小时后，总算听到了睡着觉的呼吸声。这一觉，我们睡到七点多。继续康膜调理。 伤后瘀斑拔出来了，疼痛最严重的时候过去了，情况在好转。调理方案不变，早一次晚一次，我的工作就在老妈的被窝里完成。白天我们没事一样，听老妈讲那过去的故事。 疼痛，让老妈魂归身体。从各种故事中，回到真实的疼痛里。作为女儿，我才能被这样的状态入心入肺的打动着，忏悔着，醒悟着……原来，我不理解老妈喋喋不休的故事，我认为她的故事都是编排出来的，失真，我就不爱听，心里直翻个。她张口讲故事，我就试图让她闭嘴。当我看到老妈疼的哎吆妈呀叫喊的样子，时而默默隐忍，时而，叫天喊地快让我痛快死去吧，不想受罪了，呻吟不断……我心跟着她沉下来了，看着她，陪着她，做我能做的，剩下的，来什么我都接受。我没有躺在床上，而是，坐在她身边，闭上眼睛，看到了另外的一个妈妈。一个从小失去父爱的小女孩，15.6岁，出嫁到綦家。她为了生存，为了我们六个姊妹，为了伺候婆婆，相夫教子……，用她稚嫩的身体，承担起各种各样的重担，有委屈，有屈辱，还有挣扎……总之，她就像一颗踩不死小草，努力的躬出土，向上长……今天，她九十岁了，一直都例行自己照顾自己。把自己居住的房间收拾的干干净净，她自己做饭吃，还不时想把好吃的留给我，留给她能给到的孩子们，晒豆角丝，冻制饺子馅，杀猪菜，猪血肠……养花，养鱼。这一次，为了一块纸片，滑倒了自己，摔伤了。她多想养几天就好，免得给孩子们添麻烦……三天了，还是疼，可怜巴巴给我打个电话，试探问我哪天回来，就是不说我疼，需要你回来帮帮我……兴许，我从小就是猜测她心里长大的，很敏感的去捉到她需要我的信息，我回来了，没耽误时间。呵呵，这就是母女，我们有着太多的相像。继续于心不忍的唠叨:你说耽误你吧，还要你花钱买药，多少钱我给你，我有钱💰……唉，在老妈这里，我看到了复杂的内心世界，要多矛盾有多矛盾……都说活出简单，哪有那么容易。瞻前顾后，太累。内耗，我不想要，可我不知道如何清零。就在这个夜晚，我都看到了，看到了，尽管她是老妈，也是一位一体多面的不完美的女人。这一夜，我似乎放下在完美老妈身上，苛求完美，对她有着许多许多的不理解。伴随着老妈熟睡的呼吸声，我也睡着了，睡到天大亮。 重现一下，滑倒的画面。这一次，她悟到，再也不能为了芝麻丢了西瓜。 这就是每天都上演的故事 伤后一周，我们开始主动训练了。 都说伤筋动骨一百天，老妈无需等到一百天痊愈，她已经越来越好了。 重操旧业，我给老妈找事做，旧衣改造，一个上好围裙，做出来了。过年了，喜庆的年味，驱赶伤病的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