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回家过年之旅</p><p class="ql-block"> 樵夫 2025.1.16</p><p class="ql-block"> 又要过年啦,眼前总会浮现出20世纪70年代在省城求学期间,寒假回家过年一路上坐火车的情景。</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觉得东北的冬天特别冷,到处都是厚厚的积雪,结冰的路面一跐一滑,北风吹在脸上跟刀割一样疼。学校一宣布放假,就迫不及待地去赶火车,我家在偏远的大山沟里,路程并不远,与家在广西凭祥,陕西汉中和乌鲁木齐的同学相比那可是太近了。虽然路程不远,可是交通不便,要乘火车再换森林小火车,还要过牡丹江走三十五里山路。那个年代不通汽车,除了坐火车就得迈开双腿往回走,需要一天一夜时间才能到家。</p><p class="ql-block"> 火车站候车室里几排长条椅子,南来北往的旅客始终是坐得满满的,没有座位的只好挤在墙角旮旯,在地上铺张报纸席地而坐。旅客携带各种各样的大包小裹,横七竖八地堆放在地上。候车室内烟雾弥漫,加上吃零食和携带的物品,空气浑浊,气味难闻。果皮、烟蒂和废弃食品外包装,还有空瓶子到处都是。时不时地还有兜售小件物品的贩子和附近小旅店拉客的女人到处走动,维持治安的警察驱逐无票的流浪儿和流落街头的乞丐。</p><p class="ql-block"> 检票口乘客拥挤在一起,广播喇叭传出开始检票时,排着队都乱了套,大家都拼命地往前挤。携带着大包小裹五花八门,很少有拉杆箱,我们只带一个小手提包的也不多见。不是背着大大的行李包,就是拎着沉重的红蓝杠相间的尼龙丝袋子,或者被撑得鼓鼓囊囊的蛇皮口袋。“别挤着孩子!”“这是老人,让着点!”任凭怎么喊,还是照挤不误。检票员手拿一把钳子,“咔嚓、咔嚓!”挨个把车票剪个口,放人。通过检票口之后,不管男女老少都以最快的速度奔向车厢门,唯恐落在后面上不去车。一瞬间车门被堵的严严实实,越是争抢拥挤上车的速度越慢,列车员极力疏通维持秩序。</p><p class="ql-block"> 到了车上都忙着找座位,安排行李,乱作一团。人太多了,随身带的包裹行李架被塞得满满当当,过道上全是买站票的乘客,一个挨着一个,甚至被挤到座位中间的茶桌边上,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座席下也塞满了小包,也有人铺个塑料布钻到座位底下躺着。后上车的旅客拿着车票艰难地挪动寻找自己的座号,如果碰到通情达理的人马上就起身让座,如果碰到老弱病残者,他不主动让座,也不忍心撵他,也有耍无赖的,说啥也不动地方,甚至发生争吵。上火车简直就是野蛮人的天下,身强力壮的优势显露无遗。</p><p class="ql-block"> 哈尔滨开往密山的普通绿皮客车,不仅速度慢而且逢站必停。因为夜间行车,每到一站上下车乘客并不多,车厢依旧人挤人,要去一次卫生间都很困难。刚上车时车窗玻璃还冻着冰,随着车厢里温度上升,融化的水一直淌下来,棚顶缓霜也在边上滴水,靠窗边的旅客还要防备湿了衣服。尽管乘客拥挤,可是在车上私自贩卖矿泉水、冰棍和葵花籽的小贩子,挤过来串过去,低声喊叫“谁喝水啊?”“谁要雪糕?”,一元钱一瓶的水他要卖你三元,五毛钱的冰棍跟你要一元钱。别说这些小贩子乘人之危,在特殊情况下金钱贬值是难免的。</p><p class="ql-block"> 一阵喧嚣吵闹过后,进入到半夜,人们逐渐安静下来。紧张的劳累奔波,一个个东倒西歪,有的似睡非睡,闭目养神 ,有的却鼾声不断,还有相互天南地北闲聊的。突然本节车厢乘务员大声喊“睡觉的都醒醒,注意看管好自己的东西。马上就要验票了,大家准备好车票。”不大一会,列车长和乘警挨个查看车票。一个年轻人起身向车厢另一头走,没想到另一头也有警察验票,被堵在中间只好补票了事。下半夜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车厢几个年轻人,站在过道上,当人们都睏得不行,直打瞌睡的时候,他们正好司机扒窃。也在大家都不注意的时候,过道那个人已经走了。对面坐的一位中年妇女,对靠过道座位的那位乘客说“老哥,你上衣兜里有钱吗?丢了没有?”那个人一摸兜,里面的零钱已经不翼而飞了。那个女人告诉他,当你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站在过道那个人紧靠在你的座位旁边,他手里拿了件外套,搭在你的肩膀上,估计他准没干好事,好在你兜里的钱并不多。出门在外不管丢了多少钱,不管是谁都一定会感到很沮丧。可想而知,这些毛贼早就下车逃走了,只能自认倒霉,接受教训罢了。</p><p class="ql-block"> 我不敢睡觉,并不是怕小偷,我是担心别坐过站。到柴河车站三点来钟,下车时天还没亮,森铁小火车要六点才发车,中转等车免不了要在候车室等几个小时,就是老百姓通常说的“蹲票房子”。候车室里很冷,紧裹着棉袄,戴上棉帽子,又冷又睏,迷迷糊糊地等待天亮。东方天刚露白,就立刻跑到小火车站排队买票。小火车也是蒸汽机车,车头、车厢和铁轨要比国铁列车小多了。“哐当—哐当—”速度很慢,每到一站都要停一会儿,五十公里路程,需要运行四个来小时。车上人不多,基本上能把座位占满。林区人和乡下的农民非常朴实善良,他们不管认识不认识,一搭上话就聊起来没完。浓重的当地口音,带有山东或者辽宁味的东北话,听起来蛮有意思。不经意间过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在对面茶桌上拿出扑克,抽出三张“Q”扑克牌,翻过来摆在桌上,一边说坐车很寂寞,我们玩个游戏,我摆三张牌谁猜到黑桃Q为赢,每次事先讲好“五元”或者“十元”。对面坐一位五十多岁的好像农村人,开始只是好奇地观看。这时有个年轻人走过来,说我来试试猜一把,押了十元钱,输了,接着又试一把,他看准那张黑桃Q,翻开赢了,接着又赢了一次。对面这位老乡有些动心,也想试一试手气,耍牌的人开始故意先输给他一把,后来每次都是让他看得很准,就那张黑桃Q,可是一翻开就不是黑桃。连续输了四五次,他不甘心,要翻本就得加码,每次二十元。钱输光了,总共一百多元。他还是不服气,嘴里还念叨着我看得很准啊,怎么就不对呢?这个骗子为了安慰他,退给他十元钱做路费,真让人可气又可笑。</p><p class="ql-block"> 年后返校时,火车上并不像年前回家过年那么拥挤喧闹了。因为已经过了元宵节,该上班的和串亲戚的都已经走过了。在火车上跟邻座的旅客闲聊,一位跟我年龄相仿的年轻人,知道我是返校的学生,他说很羡慕你,能够进入省城在大学里读书,每年还有寒暑假,春节回家过年,亲人团聚,太幸福了。他说他是在开道和鱼池修铁路挖山洞的民工,是出苦力的,在阴暗的山洞里很累自不必说,也非常危险。正说着,另一位旅客用力把一个沉重的旅行袋举到行李架上,话一出口就知道他是南方人。聊天得知他是上海知青,到北大荒下乡支援边疆建设已经好多年,找了个当地姑娘结婚成家了。春节期间加班,节后回老家探亲看望父母。东北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回家带一点东北的黄豆和大米,在上海也算得上是好东西。粮食虽然不贵重,但是城市里每人按月的供应粮都是有数的,细粮很少,尤其是东北大米要比南方的米好吃多了。这位知青从繁华的大城市来到北大荒,能扎根边疆,也着实让人敬佩。</p><p class="ql-block"> 转眼已经过去了半个世纪,回家过年坐火车的旅途总是难忘。看看今天,中国的变化太大了,人们的文明程度和衣食住行方方面面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现代化建设在交通方面尤其明显,给出行的人们创造了快捷的条件,便利舒适的环境。</p><p class="ql-block"> 人们都说现在感觉不到以前那样“年味”了,细想起来也不奇怪,因为现在每天都像“过年”。想吃什么就有什么,要穿什么就买什么,过年也无需提前准备各种吃的喝的和用的,因为什么时候都能买到。只是在外的游子回家过年的情感永远不会改变,亲情和乡情是存在心里永久的情结。现在即使回家过年,也绝对找不到那个年代乘坐火车的经历和感觉了。正是:</p><p class="ql-block"> 斗转星移几十年,</p><p class="ql-block"> 不觉沧海变桑田。</p><p class="ql-block"> 曾经岁月恍如梦,</p><p class="ql-block"> 偶然记取作笑谈。</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图片来自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