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2025.05.16</p><p class="ql-block">心书·美篇书第五部《相思千里》 增刊十六</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55, 138, 0);">纵明月相思千里隔。梦咫尺,勤书尺;梦咫尺,勤书尺。</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怒江行记</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r></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span class="ql-cursor"></span></b></p> <p class="ql-block">今天是五月十六日,我和夫君一早乘动车来到保山,开启我们的怒江之行。</p><p class="ql-block">五月的保山板桥,阳光像熔化的琉璃,倾泻在青灰色的石板路上。街角卖凉粉的阿嬷蜷在芭蕉叶的绿荫里,竹匾上浮着薄薄的水雾,恍惚间竟分不清是蒸汽还是时光的叹息。越野车驶出城区时,后视镜里的保山正褪去现代文明的脂粉。青华海边永子棋院的飞檐渐渐化作天际线上一抹黛青,青龙街的喧嚣被碾碎在车轮下。公路两侧的凤凰木燃着火红的花,像诸神遗落的火炬,将通往秘境的路标灼烧得愈发清晰。</p> <p class="ql-block">离开保山前,我们慕名去了卧佛寺,这里拥有中国最大的巨型卧佛而闻名中外,卧佛长6米,重达10吨,据称是中国最大的玉佛,始建于唐开元四年(公元716年)。卧佛处于云岩山洞中,洞内钟乳倒悬,石纹盘结,百怪千奇,洞中石佛,就天然巨石凿成,横卧岩下;佛身通体饰金,华丽辉煌,侧身睡在一个高四尺的平台上,面东背西,头南而足北,一手微曲托头,一手平伸置于腿上,两足自膝下隐入暗洞之中。寺前有一池,池里鱼喜欢嗑瓜子、花生,我慕名前往喂鱼,心生慨叹。夫君第一站安排进卧佛寺,可能也是为我们这一行求个平安,我深深感激。</p><p class="ql-block">我们的车行在保泸高速上,有车队碾过碎金般的日光,我恍惚听见怒江在三百里外低吼——那声音穿过层叠山峦,如远古部落的鼓点,召唤着每一粒渴望流浪的尘埃。</p> <p class="ql-block">下午三点,我们来到怒江边的,算是正式进入怒江了。汽车在怒江边行驶了一个小时,我们便来到今天怒江边第一站,神迹的小沙坝观景台。当赭红色岩壁如巨幕般陡然升起时,夫君说:“到了,上帝在怒江的客厅。” 小沙坝的山崖传来闷雷般的轰鸣,而顺着江边的路下行不远,怒江边伫立着一座伟人峰,我和夫君细心瞻仰,内心颇多感慨。我们惊叹于它的巧妙,惟妙惟俏,栩栩如生,它如同伟人一样,静静的躺卧在群山之间,陪伴着千年怒江的流淌,见证着大峡谷的发展与变迁,当地人亲切的称之为“伟人峰”。</p><p class="ql-block">再往前行不久,怒江在这里化作困兽——老虎跳!江水被嶙峋巨石逼成一道银箭,以摧城之势撞向峡谷最窄处。传说曾有猛虎借江心凸石跃过天堑,如今那石上仍留着爪痕般的苔藓。我蹲在观景台边缘,看水雾腾起七彩虹霓,恍惚见白虎魂魄在激流中若隐若现。这野性的美令人颤栗:自然从不塑造温顺的宠物,它只豢养暴烈的诗篇。这里,飞湍瀑流争喧豗,砯崖转石万壑雷,江水以雷霆之势在嶙峋巨石间激荡,虎跳石处怒江激流与危岩在进行着生死博弈,那轰鸣声中尽显着天地豪情。</p> <p class="ql-block">老虎跳往前行,也就算真正进入怒江大峡谷了,刹那间,天地陡然开裂。这就到了怒江大峡谷,这是大地的一个开口。怒江大峡谷以三千丈的落差撕开青藏高原的胸膛,碧罗雪山与高黎贡山如同两位对峙的巨人,将江水挤压成颤抖的银链。公路如蛇蜕缠绕山腰,每处急转弯都像在翻阅大地褶皱里的秘密。江边,有一处溜索过江的体验点,偶尔有傈僳族老人,他们悬在百米高空的身影,让人想起蛛丝上舞蹈的露珠——脆弱,却闪耀着与命运博弈的尊严。 </p><p class="ql-block">这一段,正午的酷热被峡谷吞没,金满银滩不久后闯入视野,怒江忽然温柔下来,将挟带的金沙与白玉碎屑铺成十里长毯。阳光穿透翡翠色江水,照亮水下盘旋的鱼群,恍若银河坠入人间。拾起一枚鹅卵石,纹路里藏着三叠纪的海浪声。我想起了那句诗,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斜阳将碎金般的波光与赭红山影交织于卵石滩上,江水以丹青妙手将金银矿脉的光泽揉碎在浪花里,绘就流动的长卷。</p><p class="ql-block">这里,仿佛是世外仙境,我和夫君走在石岸上,真有点心旷神怡的感觉。这里,山石是静止的,恒古不变地屹立在江岸,江水是流动的,却也是亘古不变的流动着,流向曾经,流向远古,留下了不少传说。</p> <p class="ql-block">我们的车盘旋而上怒江东岸,上去一段还不到老姆登,左边就可见著名的皇冠山了,我们抵达老姆登时,夕阳正为皇冠山加冕。 </p><p class="ql-block">这个悬挂在碧罗雪山腰间的怒族村寨,像被云朵托起的蜂巢。木质吊脚楼依山层叠,炊烟与暮霭缠绵成纱。村口古茶树垂下密密的气根,仿佛百岁老人数着过往马帮的脚印。</p><p class="ql-block">我想,老姆登,是云与山的诗行。五月的阳光像一把金梳,将碧罗雪山半腰的老姆登村轻轻梳理。村落悬于云雾之间,仿佛被神灵随手撒落的绿松石,镶嵌在怒江大峡谷的褶皱里。站在村口观景台,远眺高黎贡山北段的皇冠峰,山巅积雪如银冠,云絮缠绕其间,恍若一场未醒的加冕仪式。风掠过耳畔,携着傈僳族歌谣的碎片:“抓一把星星,撒在你来呢路上……” </p><p class="ql-block">老姆登,怒族语中“人喜欢来的地方”。看到网上有人说:“这里的云会说话。皇冠山的雾霭聚了又散,像极了人生里那些未竟的约定。”我有点明白,为何老姆登被称为“云上村落”?云不仅是风景,更是隐喻:它轻盈如希望,厚重如记忆,消散时不留痕迹,却早已浸透每一寸土地的灵魂。 </p> <p class="ql-block">循着茶马古道的余韵,向更高处攀行。知子罗,傈僳语中的“好地方”,如今却像一枚被岁月遗忘的琥珀。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的青砖建筑静立山梁,墙皮剥落处露出“为人民服务”的标语,八角楼的飞檐挑破暮色,图书馆的旧书架积满尘埃。一只黑猫从空荡的供销社窗台跃下,惊起一群扑棱棱的麻雀。 </p><p class="ql-block">这座“记忆之城”曾是怒江州府,却在山体滑坡的预警中骤然沉寂。街道没几个行人,唯有风穿过残破的玻璃窗,发出近似叹息的呜咽。站在废弃的碧江中学操场,我凝视锈蚀的篮球架,我想,知子罗的荒凉,不是终结,而是另一种生命的序章:爬山虎覆盖的礼堂成了鸟巢,斑驳的标语化作苔藓的养分,就连破碎的砖瓦,也默默滋养着下一季的风。 </p> <p class="ql-block">八角博物馆的剪影悬浮在1980年的星空下,残破的“团结紧张,严肃活泼”标语在风中沙沙作响。供销社橱窗里,搪瓷杯上的红牡丹依然盛开,玻璃瓶中的水果糖却早已化成黏稠的琥珀。我坐在水泥台阶上,看野草从裂缝中捧出星星点点花朵,这些美丽的星辰,是否在模仿当年礼堂舞会的霓虹? </p><p class="ql-block">某个瞬间,幻觉如潮水漫过:戴蓝布帽的邮递员骑着二八大杠掠过街道,电影院飘出《庐山恋》的台词,穿的确良衬衫的姑娘在合作社前排队打酱油……而后钟声响起,幻影碎成满地银霜。那些已经远去的人和事,如今在这里,已经被久久定格,那些痛苦的与自然抗争的悲伤,那些旧时光里绽放的欢乐,那些爱与恨,我们他乡人,或许永远无法感同身受。</p> <p class="ql-block">傍晚,我们来到云上酒店晚餐。碰巧下了一场小雨,然而不多时后,本已暗淡下去的天空突然在皇冠山开了一扇天窗,天空泛起了大片霞光。温暖的霞光浸透知子罗的废墟时,时空开始失重。我静静坐在露台上,真有点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意味,天空是热情的,近处山野却是宁静相契着,坐看云卷云舒间,恍见众神在云雾中撒落经卷。</p><p class="ql-block">暮光中,天穹正熔冶着一炉赤金。云上酒店的露台浮在松涛与云絮之间,檐角铜铃将夕晖摇成细碎的光斑,落在夫君为我斟茶的青瓷杯沿。</p><p class="ql-block">云海忽如鲛人织就的霞绡,自雪峰之巅漫卷而来。残阳将云絮淬成熔融的琉璃,绛紫与橘红在层云间流转,似有无数金箔被风揉碎了抛向天际。远山化作泼墨的剪影,而皇冠山主峰正托起那枚烧红的日轮,宛如神明为新娘戴上的赤玉冠冕。</p><p class="ql-block">夫君忽然握住我微凉的手指。我们谁都没有说话,却听见十几载光阴在霞光里簌簌作响。云霭漫过脚踝时,晚风送来高黎贡山杜鹃的残香,那些灼灼的绯红正与天光相和,恍若我们曾在春夜里读过的火漆情笺。</p> <p class="ql-block">晚风捎来傈僳族守夜人的歌谣。那些没有音符的古老调子,让废墟重新长出砖瓦与炊烟。我突然明白:真正的永恒不在混凝土的坚固里,而在时光褶皱中生生不息的记忆。正如怒江永远向南,却把灵魂留在每一粒金沙中闪烁。 </p><p class="ql-block">夜里,来到老姆登村中心的客栈,已经是满天繁星,月亮还未从东方升起,我眺望着江岸的灯光,看到的是神秘的山野中的幽情,星夜里,群山开始低语,这或许就是与永恒的叩问。我们经过了很多很多,走过了很远很远,而这眼前的一切,恐怕也只是我们一生中记忆的一瞬,甚至说不清,哪天我们就遗忘在了脑后。深夜独坐老姆登客栈露台,皇冠山隐入星空之下,远处怒江的涛声似远古的呓语,而近处的茶园在月光中泛着银波。阵阵凉风吹过,吹来了远古的歌谣,回荡在山间。我决定认真做个小视频,将今天写进永远。</p><p class="ql-block">我和夫君站在露台上,万千星辰自夫君眸中浮起。远处村寨次第亮起灯火,像诸神遗落在人间的红豆,而我们的影子已在露台石板上生长成连理枝的模样。</p><p class="ql-block">今后,或许在某个月夜,当我在都市的钢筋森林中醒来,会突然看见皇冠山后的霞光,会突然听见皇冠山顶的积雪簌簌落下,那是时光的耳语,提醒我曾与永恒擦肩而过。</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22, 126, 251);">敬请关注下篇</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