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母亲!

快乐宾宾

<p class="ql-block"> 今天是我的生日。中国有句老话:儿女的出生日,是母亲的受苦日。</p><p class="ql-block"> 68年前的今天,我的母亲在湖南省西部湘西苗族自治州的所在地吉首,(当时还没有土家族苗族自治州,我出生后的第九个月,国务院才批准成立湖南省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并撤销湘西苗族自治州。)湘西州医院生下了我。生我的前几天,父亲因为要去省委党校学习,不放心母亲在酉水河边保靖县城医院分娩,便将母亲从保靖带到州府吉首州医院待产,并委托母亲的闺蜜潘阿姨夫妻照顾,才赶往长沙参加省委党校学习。 1956年腊月18号的凌晨,在四面透风的医院病房,母亲将我带到这纷纷扰扰的世界,让我开始享受这世界的幸福与苦难。</p><p class="ql-block"> 我的父母都不是湘西人,父亲是四川宜宾人,母亲是湖北沙市(现在的荆州)人。1929年冬月28日,母亲出生于湖北沙市一户小商人家。8岁时,母亲的母亲我的外婆难产去世,留下母亲、大舅、小姨三兄妹。抗战胜利后大舅考入武汉一家私人银行,并带着初中毕业的母亲一起来到武汉,送母亲到武汉一家护士学校读书,负责母亲的学费生活费。母亲刚读了一年,认识了大舅的同事我的父亲,两人恋爱没多久,48年元旦父母结婚。听母亲说,当时大舅是不同意她嫁给父亲的,并说:你要结婚,我就不再管你!母亲仍然坚持要结婚。18岁的母亲,不想拖累未婚的大舅,也非常渴望自己有一个家,遇上自己喜欢的人,赶紧将自己嫁了。母亲婚后不久就怀了大哥,也只好放弃了护士学业。</p><p class="ql-block"> 大舅因母亲结婚后没有了负担,48年下半年便辞掉工作考入清华大学机械系。1954年大舅毕业后分到长春第一汽车制造厂,成为我国第一代汽车制造专家。</p><p class="ql-block"> 母亲生我时刚满27岁(实岁),在我前面已有四个哥哥,我是第五个,也是她唯一的女儿。</p><p class="ql-block"> 说起我们几兄妹的出生日,母亲说,都不容易。大哥出生于1948年10月,出生几个月后,1949年5月16号,武汉解放。父亲任职的银行老板跑往香港,父亲失业。1950年初,父亲在报纸上看见长沙招收银行干部,便带着母亲与一岁多的大哥来到长沙报名参加湖南银行干部培训班学习。三个月后,父亲被派往湘西参加开辟湘西金融事业建设。当时组织上给他们这批进湘西的商业干部说:去三个月就回来。可父亲去了一辈子,直到1998年11月去世,也没有离开过湘西。父亲去湘西的时候,母亲已经怀上二哥,只好一人拖着大哥怀着二哥坐车去湖北沙市外公家,想在外公家生二哥。谁知,到了外公家后,母亲的后母不同意她在家里生产。说: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女儿在娘家生产不吉利。母亲没有办法,只好买船票坐船到重庆,再到重庆换船到四川宜宾奶奶家。因为当时,沙市没有直达宜宾的船。 </p><p class="ql-block"> 有时,我眼前经常浮现这样的情景:20岁的母亲挺着大肚子,拖着大哥挤车挤船,几天几夜在路途奔波。刚解放的中国,时局不稳定,难道她就不怕遇到土匪恶徒?万一遇到什么意外她怎么办呀?是什么力量在支撑她前行呢?为母则刚吗?我想只有做了母亲的人,才会领悟到母爱的真正意义。</p><p class="ql-block"> 1950年11月3号,母亲在奶奶家生下二哥,半年后母亲将大哥二哥,暂时留在奶奶身边,自己一人赶往湘西参加银行工作。五十年代初的湘西,土匪猖獗,交通不便,母亲说:当时她是跟着省人行的几个领导先坐车后骑马进入湘西的,三天三夜才到保靖。从小在城市长大的母亲,行走在湘西大山深处,面对突变的自然环境,与今后未知的生活,她内心深处是恐惧的。只是不管她怎么恐惧,她都想赶到父亲身边,都想自己要有一份工作,好养放在奶奶家的两个儿子。</p><p class="ql-block"> 到了湘西后的第二年的秋季,母亲突患阑尾炎被急救车送到湘西州医院,这时母亲刚怀三哥几个月。做手术的医生问母亲:“孩子,要不要?不要我们就一起手术了!”母亲躺在手术台上没有一点犹豫,马上回答:“要!要!要!”医生说,“要可以,但你生的时候必须来我们医院生。”保靖到吉首,有100多公里,要翻越矮寨坡,弯多路险。而且妊娠期阑尾炎,就现在的医学来说,对大人小孩都有很大的风险,何况是五十年代缺医少药的湘西。所以,当时医生反复强调,母亲生三哥的时候必须到湘西州医院。1953年3月14号,三哥在湘西州医院出生。</p><p class="ql-block"> 听母亲说,我们五兄妹,除了四哥是在家里出生外,都是在医院出生。四哥是来不及去医院,只好生在家里。六七十年代的银行子弟,可能都不会忘记,每年的12月30日的晚上,父母都要加班到深夜。银行人,将这天晚上的工作叫“盘点”。因为这天12点之前,银行必须结算清楚一年的存款贷款利息,如果有一分钱的差错都必须重头算。我小的时候,经常听父母说,在12月30号这天晚上因为一分钱,他们算了几个小时才算清。我曾问当银行行长的父亲:“多一分少一分,补上拿掉就行了呗!”父亲说:“那怎么行,银行账目上的一分钱,与你手上的一分钱不一样,它代表一笔账,如果这笔账目不清,就会出大问题。</p><p class="ql-block"> 1954年12月30日,与往年一样,银行加班。怀着四哥的母亲,临产期还加班到凌晨才回到家里。母亲说:按计算预产期还有几天,谁知,她刚躺下不久就出现阵痛,母亲想忍忍等到天亮再去县医院,谁知,三四点的时候阵痛越来越厉害,而且羊水出来了,去医院已经来不及。父亲只好喊隔壁的同事帮忙,请接生婆到家里来接生。母亲说,生四哥的那天晚上,保靖县城大雪纷纷,天气非常冷,大家都希望瑞雪兆丰年。可1955年却是保靖县最艰难的一年。因为支援抗美援朝,小县城的物质都被征收支援前方部队,鸡鸭肉鱼很难买到,只有萝卜白菜。母亲说,她月子里吃得最多的就是大白菜。有朋友给她说:产妇在月子里吃大白菜对身体不好,要我父亲借点钱在外地高价买点鸡鸭鱼肉,母亲不同意,家里还有几个孩子要养,她不能让孩子没吃的。她对朋友说:“我就不信邪,月子里不能吃大白菜,我就吃大白菜。”</p><p class="ql-block"> “儿女的出生日,就是母亲的受苦日。”特别是在湘西偏远山区,医疗生活条件都落后,我与四哥都是在寒冬腊月出生,三哥也是在初春,当时别说没有采暖设施,能吃上一口热腾腾的饭菜都很不容易。母亲生下我们兄妹五人后,身体受到很大的伤害。小的时候,经常看见父亲带着母亲这里看病哪里看病。母亲风湿关节痛,膝盖半月瓣动手术,口腔长期溃烂等。特别是口腔溃疡,治疗了很多年,直到她晚年才慢慢好起来。八十年代初,当我自己做了母亲,特别是生我女儿时生了三天三夜,我对:“儿女的生日,母亲的受苦日”,这句话体会非常深刻。</p><p class="ql-block"> 母亲可以说是四五十年代的新女性。1948年元旦,她与父亲在武汉参加的就是集体婚礼,当时的武汉市长就是他们的证婚人。 </p><p class="ql-block"> 五十年代初,母亲参加了革命工作,加入中国共产党,对工作对生活充满了激情。五十年代,可以说是母亲最美好最幸福的时光。这段时间,她参加全省银行数钞票比赛获一等奖,参加县篮球队,参加单位各种宣传演出,多次被评为优秀工作者。三十几岁的她,已经是五个孩子的母亲,虽然物质生活很贫乏,但她的精神生活很充实,特别是在父亲的宠爱下,将自己活成了少女。</p><p class="ql-block"> 母亲 生下我的第三年,出现三年自然灾害,后来又是“文革十年”,父亲被批斗,当空军的大哥被强行停飞。二哥三哥不能读高中被下乡当知青。四哥因只有14岁达不到下乡条件,只好辍学在家。七十年代初,父亲被结合(教育好的当权派被造反派结合)从保靖县银行调到凤凰县日杂公司任副经理,14岁的四哥跟着父亲到凤凰,托人找关系到凤凰一中读高中。我与母亲,半年后也来到凤凰。来凤凰之前,母亲因为父亲的问题,已经发配到保靖县民族中 学食堂当出纳两年。</p><p class="ql-block"> 母亲调到凤凰统计局工作,在凤凰县统计局工作了十几年。作为一个统计员,她始终坚持自己的原则:真实,不作假。1976年,当时的县委书记要她按他说的数字向上报粮食产量,母亲不同意,不签字。并对县委书记说:“我的数字,都是一个个从生产队到大队再到公社统计上来的,是多少清清白白,你们要多报你们签字,我是不会签的。”县委书记拿她没有办法,最后只好按她的数字报。但事后,县委书记惩罚她,安排50岁的母亲到农村搞工作队。母亲当时下到凤凰吉信区三孔桥乡,我去看她,问她后不后悔?她说,不后悔!</p><p class="ql-block"> 1984年底,母亲在凤凰县政府统计局退休,至今已经是四十年。</p><p class="ql-block"> 今天,我96岁高龄的母亲,仍然健在。她自己吃自己睡,一天还能打几个小时的麻将,这真是我们做儿女的福气。在她的暮年,母亲没有给我们儿女添加过多的麻烦,自己与保姆住在一边,只要儿女承担一部分保姆费,小病小痛从不麻烦儿女,都是要保姆带她去医院。</p><p class="ql-block"> 每当我在电视上视频上,看到一些父母晚年生病常年不起,需要儿女照护,并拖垮儿女生活时,我就非常感谢我的母亲。感谢她,在她 90多岁时,我还能潇洒地走出去看世界。感谢她,没有给她七十多岁的儿女们,增添过多的负担。感谢她,在那贫穷多难的年代,没有让我们五兄妹得小儿麻痹症、肝炎、结核,更没有丢下我们谁。</p><p class="ql-block"> 今天,我自己也进入暮年,马上也是70岁的老人。我要向我的母亲学习,尽量不给女儿添负担,将出生日变成幸福日。蛇年即将来临,这个蛇年也是我母亲的第8个本命年,我感谢我的母亲,将我带到这个世界,祝福儿孙满堂的母亲,在她最后的日子里,快乐安享每一时每一天。</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1945年,抗战胜利,母亲大家庭合影。图第二排右1为初中毕业的母亲。</p> <p class="ql-block">初中毕业的母亲。</p> <p class="ql-block">未婚前的母亲。</p> <p class="ql-block">年轻的母亲。</p> <p class="ql-block">母亲与大舅在武汉时。</p> <p class="ql-block">母亲与父亲恋爱时。</p> <p class="ql-block">1948年元旦,父亲与母亲参加武汉市的集体婚礼时。</p> <p class="ql-block">大舅(后排左1)姑姑(前排右1),在父母结婚礼上当伴郎伴娘。</p> <p class="ql-block">1948年10月,父母有了大哥。</p> <p class="ql-block">1950年,父亲带着母亲大哥来到长沙。</p> <p class="ql-block">五十年代初刚参加工作的母亲。</p> <p class="ql-block">五十年代初,都参加了革命工作的父母。</p> <p class="ql-block">1953年冬母亲与三哥。</p> <p class="ql-block">1955年春,母亲与四哥。</p> <p class="ql-block">五十年代初在奶奶身边的大哥二哥。</p> <p class="ql-block">1954年秋,大哥二哥被父亲接到湘西前在老家四川宜宾留影。</p> <p class="ql-block">父亲与大哥二哥离开奶奶前留影。</p> <p class="ql-block">1955年夏日,父母与四个儿子留影。</p> <p class="ql-block">1957年出生半年的我。</p> <p class="ql-block">我出生后一个星期 ,父亲在省委党校学习结束,回到吉首湘西州医院接我与母亲回保靖的家。</p> <p class="ql-block">五十年代末,我们五兄妹。</p> <p class="ql-block">1958年,父亲任保靖县人民银行行长。</p> <p class="ql-block">1963年,上小学时我与父母留影。</p> <p class="ql-block">母亲与11岁的大哥在保靖时。</p> <p class="ql-block">母亲参加保靖县的篮球队。</p> <p class="ql-block">五十年代末,母亲与银行的丁叔叔演出:“你是一分钱,我是一粒米。”</p> <p class="ql-block">六十年代末,母亲与保靖税务局的同事合影。</p> <p class="ql-block">1965年,大哥考起了中国人民解放军的保定航校,成为一名空军战士。</p> <p class="ql-block">1966年8月,大哥航校放假回家探亲。</p> <p class="ql-block">七一年冬,当空军的大哥因父亲的问题被停飞复员。</p> <p class="ql-block">1974年冬,大哥从石家庄带大嫂回凤凰结婚,全家合影。</p> <p class="ql-block">七十年代初,母亲随父亲调到凤凰县政府统计局工作,与凤凰县政府的女同事留影。(后排右2为母亲)</p> <p class="ql-block">七十年代末,凤凰县政府全体女同志合影。(右5为母亲)</p> <p class="ql-block">八十年代初,在凤凰统计局任职的母亲与同事在武汉延边等地考察学习。</p> <p class="ql-block">八十年代初,母亲在北京出差,参观十三陵水库。</p> <p class="ql-block">八十年代初,母亲在武汉出差,重游西湖。</p> <p class="ql-block">武汉大桥前留影。</p> <p class="ql-block">母亲在凤凰县统计局工作了十几年,1985年退休。作为一个统计员,她始终坚持自己的原则:真实,不作假。1976年,当时的县委书记要她按他说的数字向上报粮食产量,母亲不同意,不签字。并对县委书记说:“我的数字,都是一个个从生产队到大队再到公社统计上来的,是多少清清白白,你们要多报你们签字,我是不会签的。”县委书记拿她没有办法,最后只好按她的数字报。但事后,县委书记惩罚她,安排50岁的母亲到农村搞工作队。母亲当时下到凤凰吉信区三孔桥乡,我去看她,问她后不后悔?她说,不后悔!</p> <p class="ql-block">母亲在外地开会,与其他县的同行留影。</p> <p class="ql-block">母亲在凤凰的四个闺蜜,现在都去了天堂。</p> <p class="ql-block">1975年,母亲的第一个孙女问世。</p> <p class="ql-block">1975年,四哥参军。</p> <p class="ql-block">祖孙乐。</p> <p class="ql-block">1985年,父母退休。</p> <p class="ql-block">1989年,我在人民大学进修时,长春第一汽车制造厂任副总工程师的大舅来北京开会来看望我。</p> <p class="ql-block">九十年代中期,母亲大家庭聚会。很多人都是失联了几十年才联系上。</p> <p class="ql-block">我们仨:母亲、女儿、外孙女。</p> <p class="ql-block">笑容灿烂的祖孙。</p> <p class="ql-block">1999年,我带母亲到上海游玩。</p> <p class="ql-block">2011年,82岁的母亲在儿女陪伴下到深圳香港游玩。</p> <p class="ql-block">母亲在中英街上打个卡。</p> <p class="ql-block">2012年,外孙女出嫁,老母亲坐上位,接受外孙女,外孙女婿敬茶。</p> <p class="ql-block">远嫁的外孙女是母亲永远的牵挂 。</p> <p class="ql-block">我的闺蜜平,从广州来长沙看母亲。</p> <p class="ql-block">2021年春节,母亲在儿女们的陪同下,走湘西德夯玻璃栈道登矮寨大桥。</p> <p class="ql-block">攀登上矮寨大桥。</p> <p class="ql-block">92岁的母亲全程自己走到矮寨大桥上。</p> <p class="ql-block">2021年夏天,母亲与湘西银行的老同事在吉首相聚。</p> <p class="ql-block">2024年国庆。儿孙满堂的母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