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记忆

玛尔斯

陆游有一首诗《钗头凤–红酥手》，记述了诗人和唐婉之间凄美的爱情故事。原诗是摘录如下：

红酥手，黄縢酒，满城春色宫墙柳。

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

错！错！错！

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

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

莫！莫！莫！

那时一个初夏的午后，下午第一节课。蝉声伴着炎热的天气，教室里有些沉闷，同学们昏昏欲睡。语文老师踏着上课铃走进教室，脸上也有午睡的痕迹。他也并没有打开手上拿的课本，而是顺手在黑板上写下了这首《钗头凤》。我们都一声不吭地看着他那龙飞凤舞的板书，头脑中画满了问号。

孟老师写完了这首诗，一个漂亮潇洒的转身，斜分的刘海划出一道弧线，回到原位。这一甩头，似乎挥掉了一些烦恼。他长出了一口气，说，“今天我们来学习陆游的一首诗。”

这是1980年初一学生的一节语文课。在那个朴素的年代，媒体也不是很发达，学生们也都很单纯，也从没有人给我们宣讲爱情及相关主题。虽然是懵懵懂懂的一群少年，在老师极具感染力的讲解下，似懂非懂，只是隐隐觉得这个故事有点遗憾。

多年以后想想，也许老师自己是有什么心事，不便宣泄，以讲解诗词来寄托心绪。也许是因为有这样的语文老师，我们也才能更喜欢上语文课。

那时年少，听课也认真，非常喜欢诗词。乃至多年以后在大学期间，还是迷恋诗词歌赋。真实的情况是，对故事中的很多细节和文化似懂非懂。首先不理解为什么相爱的人为什么要分开，还要如此痛苦。第二对于人生的生离死别并没有深刻体会。所以只是单纯地觉得这首诗具有文学意义上的美，美的画面，美的人物。甚至觉得如果没有分别，就不会有刻骨铭心的爱情。于是，小小少年的心里便有了一丝被渲染了的哀愁画面，也会在阳光灿烂的午后，想起一位愁肠百结的书生在暗暗思念他的前妻。想到的更多的是，人物周围的景色，沈园的杨柳依依，红墙高閣。仿佛自己亲自见证了一对恋人擦肩而过，无法言说的情愫，一场微妙而尴尬的偶遇。

那时的我，只是简单的因为一首词的美丽而喜欢上诗词和文字。贪玩起来，往往沉醉在自己的世界，丝毫也不会将这些情绪代入自己。

后来又遇到《诗经》，那质朴含蓄而又充满浪漫的诗，如此惊艳。李白的天马行空，潇洒奔放；王维的清新脱俗，诗画同诗，意境高远；李商隐的忧郁含蓄，李清照的豪侠仗义，都曾让我留恋往返。

可以说，对这些诗词的热爱，完全起源于孟老师的一堂诗词启蒙课。我似乎得着了一个魔镜，一个万花筒，看到一个别人看不到的五彩斑斓的世界。也为此，常常迷失在那些文字创造的世界中，少了烟火气的熏蒸。

感谢生命中出现的那些注定与我们心灵共振的美好，它永远都在，润泽我们世人干枯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