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提起匈奴,可以说是无人不晓。白登之围、封狼居胥、苏武牧羊、昭君出塞等跟匈奴有关的故事尽人皆知。但匈奴是什么族属,有没有文字,说什么语言,长什么样子,后裔在何方,这些问题莫说是普罗大众讲不清,就是考古学界也长期争论不休。</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由于没有文字传世,关于匈奴的历史,大多存于中国的古代文献中。司马迁作为汉匈战争的见证人,他在《史记·匈奴列传》中首次详细记述了匈奴人的历史、习俗,以后的《汉书》《后汉书》《三国志》等著作也有对匈奴的记载。</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但是,中原政权对匈奴的记载,大多是出于边防考量对军政体制的观察,而对其渊源来历、风俗习惯、文化艺术等方面往往失真。</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汉朝的不断军事打击之下,分裂成南北两部后,南匈奴逐渐南迁融入汉族,而北匈奴西迁神秘消失,随着分化和迁徙,其名称在南北朝后期就从中国的史书上消失了,曾经的天之骄子,最终不知去向,成了国际史学界未解之谜。</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虽然司马迁把匈奴描述为「夏后氏之苗裔」,但匈奴作为一个游牧族群,其内部人员构成必然也是十分复杂的,近年来的基因研究也证实了这一点。已经公开的 82 个匈奴个体测序结果中,父系Y单倍群类型就覆盖了 R、Q、C、J、N 等数个大系。</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而蒙古国一座高等级匈奴墓葬的发现,可能对匈奴王族的族属来源和后裔分布探索有一定的帮助。</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i>高勒毛都的大墓</i></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2001 年,蒙古国后杭爱省温都乌兰县境内发现了大型匈奴贵族墓葬群——高勒毛都 2 号墓地(Gol Mod 2)。</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随后,乌兰巴托大学考古学系对编号为 M1 的大型墓葬及其陪葬墓进行了考古发掘。高勒毛都 2 号墓地 M1 为一座墓室达 46 米× 46 米、墓道长 37 米的在地面用石块砌出明显「甲」字形的大墓。在其东侧有27座圆形积石墓组成南北向的弧形队列,在弧形队列和主墓之间另有一规模最大的圆形积石墓,这 28 座圆形积石墓葬都是 M1 的陪葬墓。</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M1 是目前发现的规模最大的匈奴墓,墓地的碳-14测年范围为公元 20—50 年,墓葬内出土的汉式铜镜的年代范围与此相符合。据此,一些蒙古学者非常肯定地认为 M1 就是一代匈奴国王的墓葬,也就是汉朝文献中提及的某位单于的墓葬。</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甲字形墓葬是匈奴墓葬中一种特殊的形制,一般认为它是匈奴贵族墓葬的主要形制之一。年代大约从公元前一世纪到公元一世纪之间,一般认为这些墓葬是北匈奴遗存。</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那么此墓的主人是谁,真的是某位单于吗?墓中出土一些汉代文物也许能说明一些问题。</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i>一半胡风似汉家</i></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数百年间汉匈双方基本以和亲与战争两种形式进行不间断的文化交往。《汉书·匈奴列传》中亦记载,匈奴「好汉物」,即倾心于中原汉王朝的物质文明,以至于在战争时期双方仍然「尚乐关市,嗜汉财物,汉亦尚关市不绝以中之」。</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以高勒毛都 2 号墓地 M1 为例,在其出土的一批精美的随葬品中,就包含了马车、马车附带的鎏金或包银的马具、漆器、玉器及金属容器等汉地物品。</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其他物品,也许可以通过互市贸易或战争掠夺解释,但其中的玉璧却不在此列。因为「璧圜象天」,玉璧在当时还是一种十分重要的祭天礼器,不是普通的饰品。</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从玉璧的造型、风格方面分析,M1 出土的玉璧有明显的西汉中晚期特色,和一些西汉王侯墓葬出土的玉璧形制类似,等级很高。此璧可能是某次汉匈和亲所携带的陪嫁之物或汉王朝官方的赠礼,也许会在推断墓主身份的问题上起到重要作用。</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巧合的是,在高勒毛都所在杭爱山区,中方人员找到了窦宪勒石燕然所留的石刻铭文和疑似漠北匈奴人进行「春夏秋」祭祀的单于庭「龙城」,证明了此大墓位于匈奴统治的核心地带。</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i>单于后人今安在</i></b></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如果此墓主人真的是一位单于之类的匈奴大贵族,他是否还有后裔留存在国内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欧洲学者于在 2018 年 5 月在 nature 上发表了题为 137 ancient human genomes from across the Eurasian steppes(来自欧亚大草原的 137 名古代人类的基因组)的论文,对 137 名古代人类基因组做了测序,其中披露高勒毛都 2 号墓地 M1 大墓墓主的父系不是东亚和北亚的常见类型,而是属于 R1a1a1b。</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23魔方启动了相关研究,名为「龙城计划」。对原始数据的进一步分析后,我们将其父系细化锁定至 R-Y174737。经过为期数月的细化研究,我们在现有数据库中发现了 M1 墓主的数位近支后裔,并进行了深度测试。</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们发现,M1 墓主父系类型 R-Y174737 在秦汉时期有过显著扩张,其后裔约占中国男性人口的十万分之八(约 5.6 万人),在中国境内的后裔主要分布在黑龙江、山西、安徽、江西以及四川等地。</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比较有趣的两点是,其一,在这个支系下游发现了一支形成于唐代的客家郑氏家族;其二,在匈牙利出土的 7 世纪阿瓦尔人样本中,也测到了这一类型。</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虽然,学界多有推测高勒毛都 2 号墓地 M1 大墓墓主可能为单于,但在缺乏足够证据的情况下,目前官方定位依旧是匈奴贵族墓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