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走了

行空

<p class="ql-block">  姐夫走了。</p><p class="ql-block"> 我是在2025年1月6日夜接到外甥女从北京打来的电话,哭着说医院让通知家属呢,我一面安慰她脑子却是一片空白。放下手机妻子说赶快订票去北京,女儿得知后迅速在网上订票,我们叔侄三人23点40分登上北去的列车风驰电挚的一路向北。</p><p class="ql-block"> 1月7日凌晨五点到北京西站,下车看手机,有外甥女在昨夜23点40分的留言“我爸走了。”世间之事就这么巧合,仿佛一切都是上天安排好的,越是心急火燎地相见姐夫最后一面,它却残酷的将姐夫咽气时间与我们的火车启动卡在一个点上,让人大惑不解。不由得对天地心生敬畏,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凡事皆有顺应方能立足于世。</p> <p class="ql-block">   (一)</p><p class="ql-block"> 去年十月我和妻子去京探望年事已高的姐夫和姐姐,那时姐夫精神尚好,虽然不能远足,但在外走廊和室内走走还行,却已明显走路困难不愿意下床了。见我俩远道来看他,他很高兴从床上坐起说话,神情仍像多年前一样幽默风趣,只是偶尔有停顿断电的感觉,继而又开始了先前的话题,也许这是病态所致。</p><p class="ql-block"> 姐夫说起话来依旧亲切幽默,思路条理清晰,让人想起他的过往。以前他说起北京人文景观如数家珍,对北京市的交通了如指掌,凡是来京的家人他都会提供详尽的最佳路线,并为迷途者指点迷津。可是这一次已明显力不从心,一是他病魔缠身体体质大不如以前,他累了;二是北京的交通变化太大,他也没有精力去研究密如蛛网的地铁了。</p><p class="ql-block"> 姐夫是搞化学专业出身,在他身上我了解了许多专业知识,无论是他的严谨逻辑性,还是他触类旁通的观点,都对我有很大的启发。姐夫是我们家第一个知识分子,他的到来也为我们家增添了几分光环,小时候我每每和外人说起北京的姐夫姐姐颇有几分自豪感,每次他们回来探亲也受到家里人隆重的接待,至今记忆犹新。</p><p class="ql-block"> 这次说起北京的变化,姐夫说我老了不能再给你指路了,要问什么就问你外甥女吧。外甥女笑笑说你还行没有你不知道的。外甥女怕他坐着受凉,顺手拿被子披在了他身上,逗她爸爸说像披上了袈裟的大师,我们就尔莞一笑留下了这张照片,万万没想到的是这竟然是与姐夫人生中最后一张合影照。</p> <p class="ql-block">    (二)</p><p class="ql-block"> 2023年九月得知姐姐身体不好,我连夜坐车去北京看望他俩。姐姐患了阿尔茨海默病,精神时好时坏,糟糕的时候能让人崩溃,我无论如何难于接受姐姐会得这种病的事实。</p><p class="ql-block"> 姐姐比我大17岁,从小对我疼爱有加,有好吃的给我留着,有好玩的先紧着我玩。记得我小时候她常给我梳头扎辫子,把我打扮的像个小女孩,她在一旁欣赏着笑的很是开心。至今我还保留着儿时头上扎着独角辫的一张照片,相信那是姐姐的杰作。姐姐对我的爱和关心一直持续到我成年,我穿的第一件毛衣就是姐姐在北京上班时路途上织的。每天清晨她从西直门外的家出门到丰台去上班,近两个小时的路程消耗的人精疲力尽,但她仍从中发现生机,从上车到下车这段时间织毛衣。我有生以来穿的第一件毛衣就是姐姐在颠簸的公交车上织的,尽管它是五颜六色却温暖了我许多年。</p><p class="ql-block"> 姐姐对我的关爱始终如一,尽管她已是耄耋之年仍关切小弟的冷暖人生,这张照片就真实的记录了姐姐对我关心的一瞬间。这次看到姐夫二人的现状,不免悲从中来,俗话说人老了都要面临一场腥风血雨的洗礼,却没有想到它来的那么快。如今在他们二人身上再也看不到当年英俊睿智漂亮的模样,眼前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可它又真真切切的摆在我的面前,不由得哀叹时间催人老啊。</p><p class="ql-block"> 姐夫虽然身患多种疾病,仍以坚强的意志与病魔抗争。以前我每次来京他都会和我畅谈《红楼梦》,从版本到小说中的人物皆有独到的见解,他的研究在早年红学会也是独树一帜,受到红学专家周汝昌的赞誉,并参与了红楼梦电视剧和画册的创作。可以说《红楼梦》是他化学专业之外的又一个新的专业领域,他的书橱竟有近一半图书是《红楼梦》不同版本和有关研究方面的书籍、画册。我这次来他又拿出《脂砚斋.石头记》版本详解书中批注,但迫于身体原因不能长谈,我却仍然受益匪浅。没想到的是,这竟然是我最后一次聆听他对《红楼梦》的讲解。</p><p class="ql-block"> 那天下午我俩一同去校园遛弯,走在他曾经工作过得大楼,以及他上学时的宿舍楼、操场感慨万千。下课的学生朝气蓬勃地从我们身边经过,阳光透过高大的杨树洒在姐夫的脸上时隐时现,恍若间他又回到上个世纪五十年代的模样。我默默的跟着他听着他的自述,受其感染我情不自禁的用手机为他拍下了这段视频。今天再看视频已是阴阳两隔令人唏嘘不止,泪湿衣襟。</p> <p class="ql-block">   (三)</p><p class="ql-block"> 姐夫年幼聪明伶俐,他不同于其他孩子的地方是从小就具有好学独创性格。</p><p class="ql-block"> 姐夫1936年出生,他的家乡在河南省安阳西部积善村,系贫瘠的丘陵地带。该村自古因积德行善而闻名十里八乡,村民们虽然贫困但善良古朴之风代代相承,故而村名为积善村。姐夫的家祖辈是明朝从山西洪洞县迁移过来的,当他走到积善村时便被这里的山水所吸引,就此扎根住下繁衍至今。</p><p class="ql-block"> 姐夫由于好学上进,家人供他读私塾、中学,14岁那年他姐夫牵着驴驮着他到安阳二中读高中。在异地安阳他刻苦学习,寒窗两年造就了他独立执著的性格。终于在他大哥不断的资助下完成学业,1953年姐夫在安阳二中以优异的成绩考上了北京电力学校主修电厂化学专业,三年后毕业又以出色的成绩留校。仅从他在北京上学毕业后能留校就足以证明姐夫的聪明才智绝非一般。姐夫也果然不负众望,多年来他以教学的严谨和高超的科研水平受到领导和同志们的一致好评,他的学生早已遍及大江南北,桃李之花开放在电力系统之间。</p><p class="ql-block"> 对姐夫的记忆最早是在我六七岁时,那年姐夫到我们家,母亲让我叫他哥,从此对他“哥”的称呼伴随了我六十余年。那是哥第一次来我们家,给我带了一只会跳跃的青蛙玩具,这是我童年时的第一个玩具,高兴的我随时带在身上,夜里睡觉也把玩着它。还有一件事对哥的记忆深刻终身难忘,那次我写作业用他的钢笔,那是一只英雄牌的钢笔,那个年代能有这样的钢笔绝非一般人物。我好奇欣赏之余用它写字,却不小心将钢笔掉在地上,顿时我感觉脑袋轰然一下不知所措。从地上捡起钢笔仔细查看,只见笔尖岔开,父亲见状一巴掌打在我的头上,第二巴掌还没落下已被哥拦住,说没事没事,我却委屈的哭了。这个事缠绕我心头许多年,在之后的日子里遇到类似的情况我皆会小心翼翼。</p><p class="ql-block"> 这张照片是姐夫全家和我母亲的合影,俩个孩子的先后到来为他们的小家庭注入了新的活力,幸福之感涌动在心中洋溢在脸上。我每每看到这张照片幸福感和羡慕之心便喜上心头,心中暗暗要以姐夫为楷模,以姐夫姐姐为榜样,也混出个人样来。</p> <p class="ql-block">   (四)</p><p class="ql-block"> 姐夫走了,他走的那么仓促,好像天堂在召唤他匆匆地离开人间,去完成未竟事业,他走的那么急,来不及与我们见上一面,让我们痛心的去遗憾,去感叹生命的无常。人们常说天堂没有痛苦,没有人世间的苦难和悲欢离合;没有勾心斗角和尔虞我诈;没有坑蒙拐骗和假作真时真亦假。神秘缥缈的天堂在三维空间的凡人眼里永远也看不到,但它却真真实实的存活在每一个人的心间。</p><p class="ql-block"> 八宝山悼念大厅前高大粗壮的玉兰树见证了人间的冷热情暖,它枝桠交错的枝干印证了人间的沧桑。腊月里的玉兰树临寒风而含苞待放,预示着春天的到来和希望。姐夫此刻安详地走了,他的灵魂随着一缕青烟袅袅飘向天空,含笑着回望大地祝福他的家人安康无恙,也许这才是最好的告别。天堂没有痛苦,姐夫一路走好。</p><p class="ql-block"> 2025年1月中旬写于洹滨寓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