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胸有成竹这一成语出自苏轼《文与可画筼筜谷偃竹记》中的“故画竹，必先得成竹于胸中”，这个成语现在已经广义地用在比喻做任何事情都要在行动之前心里已拿定主意了。而本文在这里要说的是苏轼的有关美学创作思想。</p><p class="ql-block"> 苏轼是文学巨匠，又是书画大师，完美地把文学和书画两门艺术契合起来，作品卓著。在他的题诗论画中我们常常可以见到他的独家独到的创作思想和美学见地。</p><p class="ql-block"> 《文与可画筼筜谷偃竹记》是这样说的：“竹之始生，一寸之萌耳，而节叶具焉。自蜩腹蛇而以至于剑拔十寻者，生而有之也。今画者乃节节而为之，叶叶而累之，岂复有竹乎？故画竹，必先得成竹于胸中，执笔熟视，乃见其所欲画者，急起从之，振笔直遂，以追其所见，如兔起鹘落，少纵则逝矣。与可之教予如此。” 初生幼竹子，仅是嫩嫩寸芽，但也节叶兼俱。从其身如蝉腹蛇鳞的小笋，再长到丈高巨竹，一节一叶从来分明。可画竹人的画法却是节节相接，叶叶上堆，这样画的还是竹子吗？因此画竹，前提是对竹需有完整全面的认识把握，这样待持笔之时，熟视内心想要表达的竹，当感觉到了的时候，迅疾下笔，佳作便水到渠成了。</p><p class="ql-block"> 苏轼在这里至少强调了两个意思。</p><p class="ql-block"> 一是客观上关于“形”的认识。创作要依托于真实，不能背离事实真相和事实规律，也就是有个返本归真、厚积薄发的过程。脱离真实的基础就容易陷入过度主观臆断，作品之“形”，也就成了小马过河式的道听途说的臆造的“形”，或者就成了盲人摸象式的独守一隅的片面的“形”，“今画者乃节节而为之，叶叶而累之，岂复有竹乎”？</p><p class="ql-block"> 二是主观上关于“形”的认识。艺术真实不能停留在生活真实，艺术的重点是要表达对生活的感受，是高于生活的。十年画竹，人竹如一，画竹又不止于画竹。或者说，竹只是一个载体，画竹行为要表达的却是画师对竹子内在的感受、对生活的感受、对自我的感受。“故画竹，必先得成竹于胸中，执笔熟视，乃见其所欲画者”，“见其所欲画者”最为至要。如能在画竹时，画师化身城竹，融合与竹，则是达到了更高境界。</p><p class="ql-block"> 庄子《庖丁解牛》中有“目无全牛”一说。所谓“目无全牛”，不是表面意义上的眼中没有整头牛，而是已经对牛生理上的天然结构、筋骨相连的间隙、骨节之间的窍穴皆了如指掌，进而抓住了事物的本来规律，“依乎天理”，便能超越事物表层之障眼，妥善地做事，通达地做人。</p><p class="ql-block"> 此外，苏轼在《文与可画筼筜谷偃竹记》中还另有感悟。原文有：“予不能然也，而心识其所以然。夫既心识其所以然而不能然者，内外不一，心手不相应，不学之过也。故凡有见于中而操之不熟者，平居自视了然，而临事忽焉丧之，岂独竹乎？”我心里明白这样做的道理但不能做到，是因为自己的认识和行动不统一，理解道理和实际操作不一致，这都是学习不够的毛病。所以，常常是对事情心里了解而不能熟练地去做，平时自以为很清楚，但事到临头却忽然不明白了，难道只有画竹才是如此吗？苏轼在这里反思自己，在明白了知行的道理后，如何做到知行合一。</p><p class="ql-block"> 由此，唯有胸有成竹，方得解艺术之昧。而其“成”，尤其意蕴深厚。 </p><p class="ql-block"> 2024年12月29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