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情未了(二)宝泉岭我来了

阿岩原创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九六三年的阳春,我出生的城市阳光已有些温暖,微风拂过脸庞也让人觉得些许惬意,僵硬的柳枝开始变得柔软在风中摆动起来,仿佛在努力挣脱冬的束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好久不见的父亲这时也回到了家里,他是来接我们去一个遥远的地方。母亲的母亲没有文化,出于母爱反对父亲带走她的女儿,但旧时代出生女人的话语并没有多少分量。父亲用惯有的轻声细语带着微笑为母亲的母亲和她的兄弟姐妹讲述着那个地方,我们则是好奇的仿佛听着天方夜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记忆中他讲述的是:那里黑土地流油,有野鸡、狍子,有白面馒头,随便搂把草就能做顿饭,甚至没有钱都能活。几十年过去了至今我都没弄明白,当时父亲是由于出身贫寒而对那里感到富有的一种满足还是怀有抱负和理想,是对生活无比的乐观还是处于说服的一种幽默,又或是众多因素皆而有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母亲那时是这座城市商业战线上的劳动模范,放大的照片悬挂在城市中心公园的门前,事业正处于红红火火的上升阶段,然而她却毫不犹豫的决定放弃一切,离开这座城市随父亲远走他乡。临行前,匆忙的拍摄了这张照片作为离别留念,此时我正被腮腺炎折磨疼痛难忍,只好用母亲的纱巾遮挡住肿胀的脸庞。</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刚刚从北京调回的舅舅为我们订了一个软卧包厢,随着汽笛长鸣,车轮缓缓转动,送行的亲人们的身影愈来愈小,渐渐的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中,列车呼啸载着我们一路向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个年代坐包厢的人极少,我又是第一次坐火车,因此对什么都好奇。一会从下铺爬到上铺,一会又从上铺折腾到下铺,包厢里玩腻了,就跑到过道上踢口袋跳格子。望着窗外快速闪过的村庄、树木出神,跨越松花江大桥更是惊奇紧张,唯恐掉下去。即使天色渐渐变暗,视野越来越模糊,我还是趴在茶几上瞪着眼睛目不转睛的盯着窗外,直到黑夜吞噬了大地我才恋恋不舍的睡去。</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奔驰的列车把我们带到了农垦总局佳木斯市,一进佳木斯顿时觉得阳光没有了温度,洒在身上冷冷的,风也凌厉起来,打在脸上仿佛用刀片刮过。由于前方路段出了点状况,所以我们只好在佳木斯西林旅社住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对我说在这里遇到的第一个父亲的同事是慧的母亲,她是50年代初和解放团一起来到这里的。那时非常艰苦,放眼望去只有茫茫草甸。她们在地上挖一个一米深的大坑,上面支上木架子,在架子上盖上帆布的马架子就成了房子,地面铺上草就变成了床,她们管这个家叫地窝子。三天后路通了,我们又搭上了火车来到鹤岗市,然后转乘公交大巴前往目的地宝泉岭。在地球变小的今天两地的距离并不遥远,但在只靠家书传讯的昨天,却感觉是遥不可及。</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眼前的宝泉岭已结束了地窝子时代,有了几栋低矮的楼房和几片砖瓦土坯茅草混合的住宅。我们的家被安置在紧靠山根的一栋三层楼里,因为是最北边所以我们叫它北楼。两个明亮的房间地面上铺着纯木的地板,一个超大厨房供两家使用,还有一个宽大阳台。现在想来,当年在那么艰难困苦的条件下,能有这样的家即使是在城市里也是一种奢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家里阳台正对着一条笔直的沙土路,路旁种植着零星的白杨,还有排水沟和小片的庄稼。那时我眼中的这条土路是一条无比宽阔的大道。父母每天上班把我们锁在家里,我们只好在阳台上伸着脖子观望邻居家孩子们玩耍。有时想用绳子系着土蓝往家里吊玩伴,无奈力量太小总是半途而废。家里有个闹钟,我时常会偷偷把它拨快,自欺欺人认为这样父母就能早点回来,然后在阳台上对着大道望眼欲穿,因为只有父母在家我才能下楼去玩。</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不久父母的单位成立了托儿所,我和一些年龄相仿的孩子一起进了大班,也成了所里的孩子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们会经常帮助阿姨一起照顾小班的孩子,领他们做游戏,玩得最多的是找朋友和丢手绢。并带他们洗手帮他们端饭,叶师傅的饭菜就像他身材那样来得精致,尤其蒸的小笼包更是孩子们的最爱。阳的母亲是托儿所所长,她闲暇时也会和我们一起玩。记忆中她曾带我们去宝泉岭农场幼儿园参观,在那里我们有点像刘姥姥进大观园,操场上颜色鲜艳的滑梯和小巧的秋千等游乐设施、孩子们漂亮的白色菲边围裙、排列整齐的队伍和一个个精彩的表演、室内许多玩具及睡觉的小床都让我们好奇并羡慕。</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托儿所的条件虽然与农场幼儿园不能相比,但也是我们孩童时期的乐园。传统经典流传至今的“拔萝卜”,是根据俄罗斯作家创作的幽默民间故事改编,也是我们最喜欢的游戏。记得又白又胖的红披着红旗戴着绿叶头饰装大萝卜坐在那里;琦演白眉毛白胡子的老爷爷;莉饰白发苍苍的老奶奶,因为不愿演老太太莉还哭了好几鼻子;我本来演小姑娘但被丽换下,因为丽的妈妈觉得动物形象不好不同意她演,阿姨只好让我俩调换,我心中有些不悦,也曾想撒谎说妈妈不同意但终究未敢开口,最后在“拔萝卜”的歌声中出演了小动物那是莉曾想演的角色。莉的父亲是我父母学校的校长,印象中他戴着金丝边眼镜看上去斯文儒雅。她的母亲在教务处工作,性格外向爽朗,莉继承了母亲的真传,在后来的生活中她母亲成为了我母亲最要好的朋友。 </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随着年龄增长,我们开始陆续退所。记得我离开托儿所时,是莉和琦帮我往家送东西。莉穿着一条白地红点的连衣裙,我穿着一条白地蓝花的小裙子,琦穿一件白色衬衣扎在红色背带裙里,我特别喜欢琦的那条背带裙,甚至在很长时间里都曾想拥有。在北大荒那个炎炎夏日,在宝泉岭那条沙土大道,三个可爱的小姑娘像三只蝴蝶用美丽点缀着这片土地的寂寞和孤独。不知莉和琦是否还会想起,但这幅画面已深深永久地定格在我的脑海里。 </span></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