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舅

如一

二舅

　　二舅去世了，享年85岁。尽管心里早有准备，还是难过了好几天，稍有平复觉得还是应该写点东西来纪念一下这位朴实的老人。

我有三个舅舅，在我儿时的记忆里，对二舅印象最深。外婆住在二舅家里，平时去见外婆自然就见二舅多些。简单粗暴的性格，黝黑的脸再加上几分严厉，着实害怕。也是因为害怕，每次去外婆家，只要二舅在，我小时候挑食的毛病必然会收敛下来。就连最不喜欢的面条，也能逼着自己喝完满满的一大碗。随着年龄增大，加上自己对生活苦难的理解，也逐渐的理解了二舅，在对外甥们的态度中也变成了二舅。

童年的不快乐大部分时间是和贫穷绑定在一块的，好在有个不识字但是明事理的母亲，每次觉得委屈的时候总告诫我“总是比以前好点”。也是这乐观又无奈的态度指引我一路走过来。在此期间，二舅没太多话给我说，也没有什么好的建议给我。他就像老一代的长辈一样只是默默的陪着我，默默的吸烟，默默的给盛碗饭，然后默默的送我离开。好在每次去他都在那里，我也没想过有那么一天，在这个世界里找不到二舅了。

小时候看二舅吸烟总是好奇，有时候也从别人那抓点烟丝或者把不用的作业本和旧书拿去让二舅卷烟抽。二舅总是笑呵呵的来着不拒。

苦难中长大的孩子，刚赚到工资那时候是很得瑟的。每次回家总会给二舅带些礼物，但他最喜欢的还是香烟。好烟抽不习惯，是那种便宜一点的过滤嘴。随着工作时间越来越久，收入也宽裕了些，回家越来越少，给二舅带的烟也就比刚开始贵了点，他开始数落“以后别买太贵的”。我知道他是不想让花钱，也就口头上应着，下次还按自己想法去买，然后再次被数落。

上次陪母亲去看二舅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那时候他已经生活不能自理。我掏出烟调戏的问他：“二舅，还吸烟不？”二舅说着不吸了，手还是很自然的接过去，把烟吊在嘴上。我把烟点上他笑着开始抽。抽着抽着开始哭了，大概是意识到自己将不久于世，大概是对生活的无奈，大概是对世间的不舍，大概是对自己老年不能自理的自责，大概是看到母亲时的不便言说。

再后来，表哥说二舅躺床上不能下地了，不再抽烟了，输着氧气。可能是我们所有人对这个世界最体面的告别方式，静静的等待个合适的时辰安静的离开。

今晚月朗星稀，但愿二舅找到自己的归属，只是，我在这世上，又少了一位亲人。人这辈子，若非要总结点意义，大概就是：我来过，我爱过，我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