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狮桥下打鱼记

左耳

　　美好的事情是不是都很轻很轻？比如冬天的阳光，再多地压在肩膀上，也感觉不出它的份量。那是一种没有任何负担的美好，享受它时无需任何付出的纯粹的美好。这美好是多么轻啊！

​ 有这种阳光的星期天，我跟小炜伦总是特别珍惜。小家伙不爱专心学习(要不是幸运地碰上了关心爱护他的好老师，我还真担心他能不能完成基本的学习任务)，对星期天是否有个好天气倒特别上心。因为爸妈都在遥远的都市谋生，没有条件跟他一起玩乐，所以星期天有个好天气，让老童生的爷爷带着自己去信江边打鱼，就成了小炜伦的美愿。感谢这个冬天，感谢它如此可爱，如此遂人心意，接连几个星期天都是暖阳铺地。我和孙子也因此痛痛快快过了几把打鱼的瘾。

​ 这里说的打鱼，还真是名副其实地打，搬起石头打。判断水里面哪个石隙里可能藏着鱼，端起一块够份量的卵石瞄准了砸下去，运气好的话，便会有一条两条甚至三条四条小鱼，花瓣一样浮出来。这个时候，小炜伦就高兴的拿个小鱼网跑过来捞。有时脚下一滑跌了个四仰八叉，鞋也湿了。笑嘻嘻爬起，更放开手脚在江水里走来走去地找小鱼、河虾，找石螺蛳、青口贝。

天青色的水面映着几朵淡淡的云。一两只白鹭懒懒地在江中央的沙洲上走走停停，时儿弯下长长的脖子，伸进浅水中啄食，时儿抬起它淡黄细长的尖喙，朝我们望望。那份从容，淡定，悠闲，跟我们何其相似。他们并非失了唐宋时的风韵，不过是唐宋笔下留白的部分，不经意泄露给了今天的我们。岸边几株老柳，残叶如花，在阳光里色彩斑斓。几只色彩艳丽的小鸟，被我们惊飞起来，看看我们并没有加害之意，在空中转个圈圈，又飞回到树上。

​ 有时也有小朋友凑过来，看我们爷孙俩打鱼。上个星期天，一个高出小炜伦半个头的小女孩，一下午都跟着看，有时还帮忙拿一拿装在矿泉水瓶里的鱼。那些我们的战利品品种不一，有白耙，有棍子鱼，有石板佬，还有小军鱼、扑沙狗。这些当然都是小时候洋西洋人的叫法，正儿八经的名字我也是不能对号入座的。这样就地取材用石块砸鱼，也是洋西湾童年生活的馈赠。从交谈中得知小女孩名叫王梦瑶，原来比小炜伦还小两岁，并且两人还是校友呢！小炜伦读三年级，王梦瑶读一年级。王梦瑶奶奶在防洪堤外的游步道上第三次喊她回家时，王梦瑶终于依依不舍地回家去。临别，小炜伦把一条还活蹦乱跳的石板佬，拿一个装了水的塑料杯盛着送给了王梦瑶。问下个星期天还来看我跟爷爷打鱼不？见王梦瑶点了点头，小炜伦脸上的失落表情才被一抹笑意挪走了。

​ 可今天下午我们再次来到九狮大桥下打鱼，那个叫王梦瑶的小女孩却没有出现。小炜伦说，一定是她忘记了，就像小鱼儿。孙子说，小鱼儿的记忆只有20秒。这个知识点，不用说，肯定是抖音上得来的，也不知有没有科学依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