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年代生产队的故事（十三）

石梁河

（十三）布鞋

李广德（石梁河）

70年代农村的鞋种类不多，大多是：布鞋、棉鞋、塑料凉鞋、解放鞋、草鞋、毛窝子（芦苇花做的草鞋，冬天下雪的时候穿的鞋）、橡胶凉鞋（用废弃的车轮橡胶外胎做成的简易的夏天穿的凉鞋）。皮鞋、运动鞋和靴子也有，但是很少，这些都是高档的东西，一般人也买不起。

据说，赣榆的布鞋曾支援过淮海战役前线，前线指挥员陈毅曾穿过赣榆布鞋。

布鞋也叫单鞋，主要是春秋季节穿的鞋。

布鞋都是自家做的鞋，一般都是女人利用农闲的时候或晚上做出来的。

做布鞋首先要捻麻绳，把晒干的麻匹用手捻成细长的线，这个活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很费劲。

那时候生产队都种麻，也叫大麻。夏天的时候大麻长得比红高粱还高还粗，叶子也很宽大，形状像枫叶。立秋之后，就可以把成片的大麻砍倒，放到沟渠里浸泡一个星期左右，大麻的皮从茎杆自动脱落下来，然后把麻皮晒干，晒干的麻皮是银灰色，丧事（白事）可以用来披麻戴孝，可以搓粗绳子用，可以捻细绳纳鞋底。

女人捻麻绳都把裤腿上的裤子挽起来，露出小腿肚子，把麻匹放在小腿肚子上捻搓，又快又细又长，有人开玩笑地说:“女人的腿肚子有两个作用:一个是捻麻绳，一个是生孩子。”有一个歇后语:小腿上搓麻绳——顺便。

麻绳准备好了之后，女人就开始用牛皮纸剪鞋样子，也就是纸鞋邦子，纸鞋邦子剪好之后照着布料剪真正的布鞋邦子，鞋邦子分内层和外层，样式大小都一样，只不过外层一般用黑布，内层一般用白布。

做鞋底也是先用牛皮纸剪成鞋底的样子，一个鞋底的样子要剪成同样的3、4层鞋底。鞋底是用家里的碎布或旧衣服做成的，先把旧布一块一块拼铺在木板上或吃饭桌上，然后在旧布上沾上浆糊，浆糊是用小麦面粉做成的，最后在第一层的旧布上再铺上一层旧布，等到阳光下晒干了以后，把旧布揭下来，按照牛皮纸的鞋底样子剪成一个个布鞋底，再把三四个布鞋底沾在一起，就可用麻绳纳鞋底了。

鞋底做好了，再用白布料按照纸鞋邦的样子剪一层鞋帮做里层，再用一般的黑布或高级的灯草绒按照纸鞋邦的样子剪一层鞋邦子的外层，里层和外层缝制在一起，鞋邦才算完成，有时候，灯草绒也经常用作棉鞋的鞋邦子（也叫鞋面子或鞋脸）。

纳鞋底是最费时最费工最用劲的活儿。要用一根大针一只锥子和麻绳一针一针纳出来，先用锥子把鞋底锥一个小孔，然后再用针和麻绳顺着小孔纳出来，接着再这样反复密密麻麻纳下去，纳一只鞋底大概需要一个人五六天的功夫，真是千针万线啊！等到一双鞋底纳好了，女人的手掌往往也被锥子把磨出了老茧，不再细皮嫩肉了。

鞋底纳好了，制作布鞋十分工夫完成了八分，接着就是上鞋邦。上鞋邦需要一定的技巧，也是一个细活，所以会做布鞋的女人往往都心灵手巧，有耐心，有细心。姑娘会做布鞋的，往往也是相亲的一个重要参考条件。上鞋帮也要用锥子和大针（粗针），要用尼龙线或质量好的粗一点的线，这种线往往村里的货郎挑子上有卖的，村里的小商店也有卖的。

鞋邦上好了，布鞋也就完成了。有时候，小孩的布鞋前面还要锈上红红绿绿的花儿，狗儿，老虎，鸡儿等图案。女孩的叫小花鞋，男孩的叫小虎鞋小鸡鞋。小孩的新布鞋一般都舍不得穿，只有过生日走亲戚或刚开学的时候才可以穿。

那时候，姑娘们相亲定下来之后，女方一定要给男方先做两双布鞋，这叫好事成双。结婚的时候，姑娘要给婆婆家每人做一双布鞋。姑娘给未来的对象做布鞋也特别用心，特别用好布，特别用好线，她把所有的爱的甜蜜和期盼都化作千针万线，都纳进了布鞋里。她们一边做布鞋，一边微笑着，有时候，她们想着想着就发呆了，一不小心手里的针或锥子就刺破了手指，她们就把手指放在嘴里吮咂着骂道:这个狠心的!黑心的！没有良心的!

那时候青年男女相亲以后是很少见面的，等到姑娘把布鞋做好以后，姑娘才借着送鞋的机会偷偷地见男方一面。如果姑娘不给男方做布鞋，那么这门亲事基本上也就告吹了。如果姑娘特别满意对方，她在布鞋里还要亲自纳一双鞋垫，每双鞋垫上往往绣着一对颜色漂亮的鸳鸯，当他（她）们偷偷约会的时候，男方会故意笑着问姑娘:“你绣的是啥？”“野鸭子!”姑娘笑着就害羞地跑了。

2025/1/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