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挂满怀

明月清风

　　手机响了。

听到冯姨的提醒，阳叔赶紧调小火放下锅铲出了厨房：好的，有时间。

谁的电话，答应得这么爽快？一边烤着火一边看着电视的冯姨不经意地问了一句。

祎禾忙不过来，要我们明天去帮她看几天乐妮。

都放寒假了还要我们去啊。她忙，不是还有亚民吗？你知道的，要去你去，我去不了。

　　祎禾是阳叔和冯姨的女儿，亚民是他们的女婿，乐妮便是女儿的女儿。

好的好的，我一个人去。

说的没错，只能阳叔一人去。冯姨特晕车，上次回来就一路上肚子痛得不行，下车就还呕了个半死。可是——，阳叔真去了又昨办，做饭烧菜冯姨都不在行；还丢三忘四的，水啊电啊不关是常事。嗨，真的是出门难，阳叔不禁打起了肚官司。

　　看你急的，我就不信没你赵阳明就活不成了。去吧，过完乐妮的生日回来。

阳叔哭笑不得，说她忘事吧，外孙女的生日耿耿于怀。好的好的，记得把钥匙挂在脖子上，“天天见面”吃早餐，中饭晚饭就在“喜乐园”将就点吃，晚上记得把门反锁……

阳叔千叮万嘱咐之后便带着莫名的惆怅去了高铁站。

　　“喜乐园”是一家牌馆子，为了招揽牌客，管两餐饭。冯姨偶尔也来玩玩，但很少吃饭，说口味太重没阳叔做的清淡。不过，馆子的老板答应阳叔菜尽量微辣少盐，

女儿住在邻省的省城，几百里路。出了高铁站，换了两趟地铁终于进了“陶然轩”。

阳叔发现乐妮又长了，都快齐自己的肩了。

　　中午吃的什么，来——外公摸摸你的手冷不冷。阳叔一边收拾着乐妮午饭厉后留下的外卖盒一边嘘寒问暖地唸叨着。隔代亲，心连心，乖巧的乐妮围着阳叔打转转。

还行。你去做一阵作业后我俩去买菜好不？

嗯。乐妮的欢喜让阳叔内心感受到了一种久违的暖意。

　　做了几十年的饭菜，阳叔的清蒸鲈鱼、猪骨炖萝卜之类的家常菜蛮正宗的。

祎禾和亚民都不回来吃晚饭，望着吃得津津有味的乐妮，阳叔的心里不是滋味。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却没有人专心照料，多亏坚持喝牛奶之类的辅品，要不然又会跟她妈一般精瘦精瘦。

祎禾是伴着爷爷奶奶长大，难怪死活不让乐妮离开她和亚民……想起这些，阳叔十分自责。

　　爸，还没睡啊。快十一点了，女儿才回来，女婿仍不见踪影。放下背包，祎禾径直去了厨房。

都这个点了，还没吃啊？

早吃了，熬点药。

熬药，什么情况，阳叔一下子掉进了云里雾里。

上半年体检查出来了一个肿瘤，良性的。原计划手术切除，同事说吃中药可以消除，只是需要一些时日……

那你歇会，我来熬。

我熟悉，还是我来，你只要照顾好乐妮就行。女儿的要强让阳叔的心隐隐作痛起来。

　　听着女儿云淡风轻般地述说，阳叔半信半疑地睡不着，想告诉冯姨又怕她担心，只好一个人蔸着。

第二天一早，手机响了，冯姨的电话：

麻烦了，吃早餐忘了带钥匙，进不了门。

不是要你挂在脖子上的啵。

你是不是老糊涂啦，晚上睡觉也让我挂着啊。少啰嗦，快点打电话叫人撬锁。

撬什撬，我的那把放在刘娭手里，你去拿好了，记得放回去哦。

做好不付好家伙，寄把钥匙都藏着掖着，神经没毛病吧？冯姨气不打一处出把地数落着阳叔。

　　冯姨这张嘴阳叔早己领教，从不往心生去。

周末，女儿女婿不用加班，为了庆祝乐妮生日在外面就餐。四个人正唱着生日歌，阳叔察觉到了口袋里手机在振动：

喂，今天乐妮生日，别忘了给红包。

记得记得，正在祝她生日快乐呢，来，你跟乐妮说几句。

没时间了，三缺一，我要上桌了。冯姨话语中流露出的开心让大家哈哈大笑起来。

　　仪式结束，菜已上齐，亚民一个劲地陪阳叔喝酒。难得一起吃顿饭，阳叔不愿拂亚民之意，尽管血压偏高，还是喝了二三两。

放下酒杯，亚民几度犹豫后还是开了口：爸，我和祎禾都还有事没忙完，乐妮麻烦您还得多照顾几天，行不？

没问题。这就是阳叔的性格，明明放不下冯姨，却装着没事一般。

　　情况有变，阳叔不得不电告冯姨。怎么又变卦了，到底是你不想回来还是祎禾只顾自己……

祎禾她——，阳叔欲言又止，不敢往下说。

嫁出的女，泼出去的水，我就没指望她。冯姨有点生气，挂了电话。

都几十年了，阳叔早已习惯了冯姨的所作所为，挥之不去的是乐妮瘦瘦的身子和祎禾身上的那个肿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