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难是一种财富

山西.张小波

上世纪八O年代，我家还住在大街门上的几孔老窑洞里。因为当时家里人口多，连吃饱饭都是很大的问题，日子过得自然相当拮据。人常说贫穷会限制人的思维，到我们这里，分明就是贫穷限制了一切——越是渴望得到的东西，距离越是非常遥远。

那个时候，不仅生活苦，上学也是一个样子。因为各方面条件跟不上，常常总是比人落后一大截。同样做一件事，可能旁人轻轻松松就可以办得到，而自己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看着一个个机会错失。其实，在那个年代，最苦的还是父母，他们的无奈、难处实在太多。能把孩子送进学校，这已经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了。不管怎样他们都是尽到自己最大的能力。

由于普遍的物品匮乏，经济条件欠缺，读书交不起学费的情况时有发生。因为没钱，书包里除了几本常学的课本，基本没有什么课外读物。倒是老师经常会挑选一些经典作文，摘抄在黑板上让大家阅读、背诵，以此来提高各自的写作能力。

相比于别的同学，我并没有好到哪里去。

记得在村里上小学的时候，因为没钱买本子，常把人家不要的书皮（封面）撕下来缝在一起用，有时还会用父亲卖梨时垫竹筐的包装纸，为此不止一次地遭到同学、老师的“嘲笑”。是啊，拿一堆片纸单账来写作业，不笑你笑谁？

能用上雪白的粉连纸已经上了高年级（每天上午最后一节是写仿课（书法临帖），必须用白纸）。所以，那个时候也是很羡慕人家有哥哥、姐姐在更高年级的同学，他们只要缺了什么去那教室门口喊一声就能要过来。我就是那样为了一个本子、笔，或者几张纸常被“逼”得两眼生泪。都是因为一个“穷”，在后来上学的日子里，不论多么迫切地想要进步，想要求知，没有底子终究失去了一个个最好的机会。

二姑家离我们村只有几里路程。那时候最高兴的一件事，就是被父亲派去帮二姑担水。那个村子很小，十来户人家分散着居住在各个沟沟凹凹里，日子过得本就清苦，吃水难还是村民历来面临的最头疼的问题。

村里唯一的一口井是在沟底，井深不过丈余，若逢旱季必须沿着井壁跳到井底，再踩着那几块碎石一瓢一瓢将水舀到桶里，若是遇上排队或者缺水，就只能一个人坐在井边（底）等那泉眼攒水，这一来就得耽误很长时间。万幸的是我每次都能不辱使命，不管怎样都能帮二姑担几回水。

那时候喜欢去二姑家，担水是一方面，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去“寻宝”。那些宝贝，有的是表哥、表姐们上完学用剩的旧本子、书籍，有的则是姑父攒下的写满繁体字的古书。其实，当时我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那么爱书。但也确实是从那个时候起就对读书有了很浓厚的兴趣。

姑父是个文化人，在那个特殊年代还是村里的干部。二姑更是知书达礼，聪慧过人，在我的印象里，她是一个最识大体，顾大局的人，她勤俭持家，骨子里涵盖了东方女性的所有完美。

记得我每次去，二姑总会翻箱倒柜给我找几本好书或者本子带回，她还一再叮嘱我只有好好学习，将来才有出息。印象最深的是，二姑家的墙上挂着一副书法字画，左边写着“人生路，处处风雨阻”，右边写着“莫畏难，有志事竟成”，中间是斗大的两个字“拼搏”，那些漂亮的行楷一下就把我吸引住了，还是在二姑的解释下，我才慢慢理解了其中的含义。所以，在后来的许多年，这幅字一直像是刻在我的心底，一直在激励我努力向前。

二姑给我的那些书，虽然有好多繁体字都不认识，但对于我这个没钱买书的人来说，能在闲暇之余翻看一下里面的内容已是一件很荣幸的事了。买不起新书，有古书看也觉得很美。

上了中学，学习任务也变得越来越重。因是跑通生，感觉自己除了在学校上课，就是赶在上学和回家的路上。同学们骑自行车不出十分钟就到家，我沿河沟跑一个来回最少也要个把小时，迟到、被罚是常有的事。也是因为能跑，我的脚丫子倒比旁人壮了不少。可能也是那时候能跑，以致现在走起路来都像小跑。

上中学的时候，班级已开始组织各种团体。从那时起，我也算是和“文学”结下了缘。

想起一件事，至今都觉得自己那时候真的很犯傻。

早些年还在老家，虽然自身并没有什么条件吧，却是喜欢瞎鼓捣写写画画，于是脑袋一发热就想出去找找感觉。从我家出门翻一道沟就是一道山圪梁，那天夹了个本子一个人在那个山顶一坐就是大半天。父母亲找不到我，以为我是想不开（那时候正好弟弟也在生病，一家人过得非常艰难），着实愁坏了……

但因种种原因，我的这条路却是时断时续的，也可以说差一点就是半途而废的。生活就是那样，不管是先苦后甜，还是由甜再苦，只要努力了，看开了，也看淡了，放下了，一切的一切顺其自然就好。这一路走来，所有的经历其实就是一个成长的、历练的过程。

所以，永远不要忘记曾经那些苦日子，永远不要觉得自己怎么地，“吃自己的饭，滴自己的汗”大可不必将世人的评说放心间。平凡人做平凡事，将心比心，不争不抢，平平淡淡就是真的自己。

苦难，也是一种财富，感谢曾经的那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