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临近春节,在家里张罗着熬猪油,想起了小时候在大姑家暂住过的那段时光……</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大姑家离我家很近,过一条河,穿过一个叫财神庙的地方,约几十米就到, 每年腊月,大姑家都会杀年猪,只要大姑在财神庙扯着嗓子喊一声:“吃杀猪饭了”,院子里这些小孩必定蜂拥而至。 </p><p class="ql-block"> 大姑对我们小辈的疼爱从不吝啬,竭尽所能的照顾我们这些晚辈。尽管家里过的并不富裕,只要大姑家杀猪,她总能慷慨解囊,为我们这群半大孩子的“五脏庙”奉送上好吃的腊肉炒芋粉,青椒肉丝,排骨汤,卤猪头肉。且一吃就是好几天。</p><p class="ql-block"> 那时候,父母在亳州做药材生意,我被寄养在大姑家,除了年关将至,她家总有吃不完的各类肉菜,青黄不接时日,她给我煮的猪油白米粥在我的童年,亦留下了深刻印象。</p> <p class="ql-block"> 大姑和姑父是勤劳的庄稼人,一年四季,靠两双手长年累月在田里劳作,养活了两个表哥和一个表姐,加上我,家里就有了六张嘴。</p> <p class="ql-block"> 两个表哥辍学后便出门打工去了,家里剩我们四个人,九十年代人们缺吃少穿,家家户户靠吃粗粮过活。大姑家也不例外,但她总会想方设法给我和表姐改善伙食,做饭时大人吃玉米榛子,火塘里就会提前扔几个红薯,他们吃窝窝头时,大姑用难能可贵的菜籽油把窝窝头切成小块煎上,他们吃野菜疙瘩时,我和表姐吃青菜拌汤,总之,我在大姑家的日子,被大姑照顾的很好。</p><p class="ql-block"> 有时候家里实在没啥好吃的,大姑从大立柜下面将一个锈迹斑斑的铜茶壶找出来,洗干净,朝罐里头撒上几把米,把它放在火塘旁边,我和表姐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火塘里的粥,百无聊赖的等着,我的性子稍显急躁,有时候等不急了,就用火钳子在火塘里捅吧捅吧,约莫半小时,茶壶罐的盖子咕噜噜冒着白汽,大姑小心翼翼的搬出一个猪油罐,从里面挖出一大勺猪油,加上一撮盐巴,用勺子在粥里搅和一圈儿,又重新盖上盖子稍等片刻,热腾腾的白米粥上冒着油珠儿让人垂涎三尺,她将罐里的白粥倒出来,盛在两个黑色粗瓷碗里,我和表姐总会异口同声的说道:“好香啊!”每每大姑分配白米粥时,我的碗里装的总比表姐的多,有时候表姐会生气的质问大姑不公平,大姑总是笑嘻嘻的解释,“春花乖,(表姐小名)你是姐姐,家里米少,要让着妹妹,舅舅他们没在家,我们要一起对丽丽好(我小名)”。表姐会懂事的拉着我的手说:“我的这碗也给你吧”,童年的我总是来者不拒,不懂得谦让,表姐的那碗猪油白米粥经常被我吃掉。也常常惹得表姐哭鼻子。</p> <p class="ql-block"> 童年的时光,既短暂又漫长,有些记忆历经弥新,在被大姑照顾的时光里,她像我的妈妈一样呵护我成长,她不仅仅爱我,还教我做一个善良的人。</p> <p class="ql-block"> 那时候,财神庙来了一个外乡人,人们都叫他“老张”。老张是个乞丐,蓬头垢面,嘴里经常念念叨叨,我们这些孩子每每遇见他,便会四散而逃。据村里人说“老张是个疯子,疯病发作的时候会打人”。所以人们对他总是“另眼先看”。老张不发病的时候,靠乞讨为生。附近的几个村子里都有他的踪迹,遇见善良的农村人,他便会得到一升玉米,半簸箕黄豆,艰难度日。</p> <p class="ql-block"> 有一年的冬天,老张疯病发作了,他将自己乞讨来的烂棉袄,脏鞋子,锅碗瓢盆,豆子,玉米,一股脑全扔路上了,他脱掉衣服,裸着红赤赤的身子在村子里乱跑,村里人见了都闭门锁户,生怕一个不小心,他就赖在家里不走了,大姑却不同,主动把他叫到家里,给他找来棉衣棉裤,还将我和表姐的猪油白米粥给他吃,照顾了一些时日,他的病稍好一点后,他主动向大姑提起借些猪油吃,等来年乞讨来黄豆抵债,大姑毫不吝啬的将一罐子白花花的猪油给了他。</p><p class="ql-block"> 那年春节,人们张灯结彩,喜气洋洋的过着节日,老张却在大年夜里走了,一罐猪油老张只吃了一半,后来听村里人说,老张临死的时候,身上皮肤全部溃烂完了,两只手还紧紧的抱着猪油罐子……</p> <p class="ql-block"> 大姑刻在骨子里的善良,温暖了我整个童年,我想,也在“老张”活在这个世上的弥留之际亦温暖了他。大姑给小小的我树立了一个大大的做人标尺。大姑是中国农村人千千万万里面的一个,她们自己的生活常年处在贫苦之中,过的并不好,却常常想着竭尽所能去帮助别人,她们虽身在社会底层却守望相助,让人性的光辉永放光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