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时寻芳秦公湖，——赏析秦纮诗一首《和王威宁伯四时吟》

秦绍华

秦公湖坐落于鲁西南单州张集镇黄堆集西南，是明朝良臣秦纮的故乡。秦纮为明朝景泰二年进士，官至巡抚、御史、三边总督，经常代表皇帝巡查全国，相当于今天国家监察委员会主任级别。秦纮的故居就依傍湖水，他的青少年时代就在湖水中泡大。因湖畔广泛流传着许多秦纮为官不畏强权、多次弹劾皇亲国戚，屡遭流放下狱，又擢迁重用的动人传说，同时这里又散落了大量有关他的历史遗迹，该湖逐渐被人们誉为“秦公湖”。 几天前，我因事出发来到秦公湖畔，在民间偶得秦纮诗一首《和王威宁伯四时吟》，拜读后，诗句字里行间无不被当年秦公湖的四季美景所打动，诗人抒发了对家乡秦公湖的热爱，对人生的感悟，彰显了秦纮作为大明王朝封建士大夫的宏图志向。诗的题目，顾名思义便知这是首与友人王威宁相唱和之作。当时明代奇才王威宁作为西北三边总制，官高权重，又天高皇帝远，功高自傲、过露锋芒，因谗言被宪宗皇帝下诏夺爵除名，谪居安陆。他在愤懑中以酒抒怀，表达生命无常、不问紅尘的态度，如诗句“终日遣怀唯仗酒，几年绝口不谈兵； 溪山只在衡门外，赢得清闲了此生…”写后就寄与秦纮，当时秦纮就年逾80而因病致仕，赋闲住秦公湖畔的老家黄堆集村。读后他就写了这首《和王威宁伯四时吟》相赠和。 开篇首段：“流行节序本无私，万物生辉和藻诗。细嚼梅花冰片片，无边光景有谁知？”一年四季春、夏、秋、冬，循环往复，这是宇宙的规律，使万物生辉、和谐共荣。诗人在秦公湖畔，顶风雪、冒严寒，细细欣赏冰清玉洁的梅花绽放，暗香浮动中，品味到人生的酸甜苦辣，流露了诗人对美好景致无人赏识的淡淡哀愁，也寄寓了对知音难觅的感慨。 接着四段，诗人秦纮依次由秦公湖的春、夏、秋、冬的美景引入抒怀、托物言志。 “节遇春，春天好。 池边锁绿杨，海上芊瑶草。 流莺声啭簧，乳燕喧何恼？ 满园桃李咲风晴，四海苍生同日老。”“节遇春，春天好。”，春天的秦公湖是一元复始，万象更新，以一个“好”字高度概括，简洁明了，饱含深情。“池边锁绿杨，海上芊瑶草”，描绘早春湖畔，东风杨柳万千条，碧绿纤细的柔枝倒映湖中，在蓝天映衬下，好似海水中随波摇曳的仙草，为春日的秦公湖增添了几分静谧和安宁。 “流莺声啭簧，乳燕喧何恼？”，黄莺巧舌如簧，鸣啼清脆；乳燕喧喧寻旧垒，扇动着伶俐的翅膀飞入湖上人家，映衬出秦公湖的春日生机勃勃，万物复苏。“满园桃李咲风晴，四海苍生同日老”，秦公湖上桃紅李白、争妍斗艳，而四海苍生则在这美好的春光里，随着时光老人共同见证着生命的衰老，以花喻人，以人衬景，寄寓着对岁月匆匆，人生短暂的感慨。 “节遇夏，夏日长。 倒影楼台静，重阴殿阁凉。梅子林间熟，蔷薇满院香。沼上观莲欣锦鲤，琴中指操怒螳螂”，春归夏往，夏日悠长，阳光炽热，万物旺盛生长。秦公湖上，沿湖人家的楼台殿阁的倒影清幽，被浓浓的树荫遮蔽，带来一丝凉爽。以静衬动，以谅衬热，秦公湖的夏日生动鲜活。梅子金黄，果实累累、芳香四溢；火红的蔷薇，花开满院，蜂吟蝶舞，令人陶醉。湖中荷叶田田，莲花盛开；锦鲤戏水，悠然游弋；远处琴曲传来，隐隐约约，激昂的旋律似乎像螳螂在挥臂举刀、嘶咬争斗，似乎诗人秦纮又回到了宁夏固原那大漠边塞，车轮滚滚滚，率将士执枪持箭与鞑靼匈奴撕杀，让人感受到诗意超越时空的壮美。“节遇秋，秋思苦。子美顿成诗，孔明勤讲武。俊秀起函尘，英雄挥剑舞。虽然古今不能齐，其实乾坤谁可补？”夏去秋来，诗人徜徉于秦公湖畔，面对秋水长天，孤鹜落霞，秋思的苦涩与深沉令人回味无穷。诗圣杜甫、诸葛孔明，他们是国家的文臣武将，杜甫以诗铭史，为民发声、为民请命；孔明讲武、用兵如神，为兴复汉室治国安邦，都为国为民立下了汗马功劳。借此二人与好友王威宁和自己比照，寓含了诗人对友人才情、志向的赞美。二人当时都赋闲在家，俊秀之才不得展，英雄之志不能实现，或许暂时被埋没于尘埃之中，但其光芒难掩、大志难盖，坚信总会遇到伯乐，英雄挥剑起舞，气势磅礴、无所畏惧，表达了诗人秦纮对人才的珍惜和对英雄的崇尚。天地之大、乾坤之广，又有谁能补其失、挽其势呢？也寓含了秦纮对未来的期许与希望。“节遇冬，冬甚寒。霜花凝潦水，雪粉傅岩山。万里封侯爵，三边守御关。天际无心云出岫，日夕倦力鸟知还”，秦公湖的冬日，寒气逼人。广阔无边的湖水，昔日波光粼粼，现在结满一层晶莹的白霜；纷纷扬扬的大雪，将远处高高低低的树木、村野和傅岩山都披上一层银色的纱衣。想当年，友人王威宁和自己都曾作为三边总制，率领千军万马，万里赴戎机，寒光照铁衣。诗人秦纮赞赏了友人王威宁和自己保家卫国、英勇杀敌的大无畏精神。天际之云，无心出岫；日夕之鸟，倦力知还，似乎在诉说着边关将士转战南北、漂泊无定，让人联想到将士们对亲人的思念和对家乡的向往，读来令人感慨万千。“嗟哉！元亨利贞天道之常乎？游阆苑，玩冰壶。有美玉，待价沽。化龙犹有张华剑，炼药须寻欧冶炉”，一句感叹，一年四季的秦公湖啊，春生、夏长、秋收、冬藏，这便是大自然的规律，寄寓诗人秦纮对人生的思考，人生一世、草木一秋，人人都要经历少年、青年、壮年、老年，不也应该遵循宇宙的法则：少年学道、青年用道、壮年得道、老年了道这一人生常理吗？诗人秦纮充满了对宇宙法则、天人合一的敬畏与探求。诗人畅游秦公湖仙境般的阆苑，养浩然之气、悟天地之道，怀一颗冰清玉洁的为国为民的赤子之心。寓意着才华横溢之士，不停地修炼自己，等待伯乐、知音的赏识，这是对友人王威宁的勉励，也暗含了诗人秦纮对朝廷官场腐败、怀才不遇的感慨。化龙飞升，需要有张华般的利剑；炼丹成仙，需要寻欧冶般的宝炉，这既是对人生追求的隐喻，也是对超凡脱俗、生命意义境界的向往。“猗猗绿竹称君子，郁郁苍松赞大夫。 运筹须仿黄公略，治法犹宗大禹谟”茂盛的绿竹，未出土时尚有节，及凌云处还虚心，这是君子之高风亮节；葱郁的松柏，坚韧挺拔、四季长青，这是士大夫之风骨品行。古代圣贤黄石公送张良以兵书，让他辅佐汉高祖刘邦而运筹帷幄、决胜千里；大禹治水有法，疏通江河而让百川归海，圣贤智慧高超为世人敬仰，诗人秦纮流露了对治国理政的深刻见解。“不谒侯门与相府，不夸紫绶与金符。 只将仁义行天下，袖里经纶大道途”，劝勉友人王威宁不要趋炎附势、攀结侯门相府，要淡泊名利，不慕虚荣，胸怀天下，弘扬仁愛、正义之精神，行走于人生之大道坦途，此乃士人之楷模。诗人秦纮谦逊低调的精神境界正如秦公湖的水，流必向下，清澈见底、激浊扬清，滋润万物。“青史书中褒姓字，凌烟阁上著勋图。 荡荡尧天何必笑？报本常怀六尺孤！”民族的功臣、国家的脊梁，是他们名垂青史、千古流芳，在尧天盛世，我们又何必嘲笑讥讽他人？为忠于祖国、报答人民而不忘自己的初心使命——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展现了诗人秦纮作为五六百年前的封建士大夫对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的深刻思考。今天游览秦公湖，抚今追昔，让我们思绪万千。可谓是：春夏秋冬秦公湖，报本之情比海深。花开花落世间事，褒贬毁誉任沉浮。冰心玉壶图社稷，万世太平志未酬。锦绣山河今犹在，湖光灯影意悠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