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施老城访古迹（十） 文昌祠（3）

三屏翁

陈立无

　　明代文学家、文史著述家文安之，在施州卫城南观赡文昌祠（原明代所建文昌祠）后，作诗《文昌祠》，诗曰：

瑶坛清磐响暄娇，靡曼春深柳正眠。

泥醉厌闻河朔饮，劫灰愁望洛阳烟。

思归引入桐三弄，作赋耽馀月上弦。

卜筑林塘无限好，不堪重问杜陵田。

　　文安之，字汝止，号铁庵，夷陵（今湖北宜昌）人。天启二年（1622）进士，曾任南京司业、祭酒，后罢官居家。南明永历四年（1650），任东阁大學士（宰相）。次年往四川督师，加太子太保兼史、兵二部尚书，总督川、湖诸处军务，后联络夔东十三家抗清。

　　明代旅行诗人童昶曾写诗《清江》描写清江和长江，诗曰：

清江之水来施州，

与君夜宿江上舟。

我与清江最知己，

恋恋欲流欲不流。

君不见，

清江水浅蜀江深，

蜀水不似清江清，

清江若有蜀江大，

此水当擅天下名。

我昔与君别，

又似别此水，

来年我若还，

此水鲲当起。

　　童昶，字明甫，别号客星，施州卫世袭指挥佥事。博学有文武才，初平獠向能蜀、鄢蓝二贼，又从征石阡方四，及广西断藤峡等处，俱有功，历靖州参将及淮安总镇，命下而公卒，著有《施州卫》、《大田所》二志、《周正考》、《樊川诗》，俱毁于兵燹。在施州任上还写下《七里坡石磴记》，记录施州的风土人情。上文已提到，童昶在任期间，曾与同僚孙廉、赵辅、李宏共同捐資修葺城隍庙。

　　诗中的蜀水即为长江，写这首诗的时候，也许童昶还不知道，清江其实曾为长江故道。2004年，一支由中国和法国的科学家与探险队员组成的科考队在清江流域发现了一个秘密。他们对外宣布：清江的上游恩施板桥镇与重庆奉节兴隆镇交界处，发现世界最长地下暗河——龙桥暗河。他们在寻找暗河出口时，在板桥境内“发现了一条巨大的地缝，地缝全长20公里，地势极其险要，两边的悬崖峭壁犹如刀砍斧削，白色的岩石裸露在外，蔚为壮观”。这条大地缝实际上是清江沐抚大峡谷上段云龙河切割出来的云龙地缝。

清江沐抚大峡谷（既全国知名的恩施大峡谷）平均深切达到1500米、绝对高差超过2000米、峡谷不间断绵延的长度达到108千米，已超过了长江三峡（峡谷地带90千米，平均深切1000米左右）。这样一条大峡谷，按清江的水量是难以冲切形成的。于是很多地质专家认为，清江沐抚大峡谷是长江故道，峡谷的形成与深切，和长江的水锯下切有关。在三峡裂谷没有形成和尚未完全形成之前，清江峡谷是长江东流的通道。三峡形成后，因三峡无数次崩山壅江，在几十万年间，长江多次行故道南流清江。如此看来，三峡和清江峡谷，不仅仅是两条地理意义上的大峡谷，而且是彼此关联、超越狭义地理概念的地理人文一体化的“大三峡”。

　　明万历进士邹维琏，曾官至郎中，因抗疏论谏魏忠贤被貶谪戍施州在任期间写下了《题卫城》，赞美施州老城。诗曰：

万里沧溟天际开，探奇直欲问蓬莱。

夜郎有力舟能运，徐福频来人未回。

潮卷冈峦蛟乱舞，城环蝶雉鷁飞来。

殷勤分付操舟者，莫道东洋那一隅。

　　邹维琏戊施一载后，蒙诏放还且奉南太仆少卿之命，离任前写下了《留别》一诗，表达了他对施州的情感。诗曰：

匹马萧萧自此东，关河晴雪逗春融。

学经患难方知浅，诗到穷愁尚未工。

雨露一天君德大，风烟万里友情同。

江干别后怀人梦，犹在仙亭问月中。

流落南冠学楚吟，故园远隔白云深。

敢期汤网开三面，巴信槃瓠老一岑。

忍死快听明主招，放归尤是岁寒心。

停驂握手临岐处，转眼吴门不可寻。

邹维琏，字德辉，一字德耀，明江西新昌（今江西宜丰）人，万历进士，授延平推官，耿直有大节。 天启中为郎中，因杨涟劾魏忠贤，被指切责，琏抗疏论谏被貶谪戍施州。 与施州卫地方名流李一凤等交好，曾主持编修施州卫志，另著有《大莫园记》、《大观阁》、《问月台》等与施州有关多篇诗文。

在施州謫戍一年。崇祯初，奉诏放还，起任南京太仆少卿。崇祯三年（1630）为左佥都御史，巡抚福建，击退荷兰军队对福建沿海的侵扰。崇祯六年（1633），指挥明军将侵占中左（今福建厦门）的荷兰侵略军赶出中左，直追杀到东洋以外。后被崇祯皇帝賜予“天下第一清忠”匾额。

　　在这面墙壁上，署名为曾任施州卫教谕的庞一德在任期间写的《文昌祠》一诗，跟署名为明正统十三年（1448）进士黄溥的《清江》诗一上一下排列在一起。经笔者仔细查看诗文，发现两首诗中，除了黄溥的《清江》诗多了前两句以外，两篇诗文后面的诗句完全一样。很显然是抄录或者书写时发生了某些失误。笔者不是古文专家，不知到底是那首诗署名错误，只能留待专家们考证核实了。

署名为庞一德的《文昌祠》诗文抄录如下：

城南山水更奇绝，客星翠若终南结。

文峰两点青插云，西岭千寻寒积雪。

翠涛丹峰遙相连，天边隐隐开金莲。

大河一线抱城下，流觞胜迹今犹传。

良畴几处带山郭，茅屋人家尤寂寞。

麒麟溪合梅溪水，龙首五峰珠错落。

观潮亭在江之滨，空虚路僻无纤尘。

开元寺废今复刻，览胜能无千载人。

钓鱼台空峙江渚，倚掉台边一俨伫。

山色晴迷远岫云，滩声寒泄长空雨？

长滩北去滩复滩，扁舟欲上独蹒跚。

万杆烟雨竹临水，隔竹仿佛闻鸣鸾。

龙潭深深清见底，孤丹待渡横沙际。

怪杀江头双白鸥，飞来点破波心翠。

清江故县江之边，小涧通潮人漫传，

离离禾黍浸寒露，萋萋碧草飞晴烟。

月台独耸象耳北，上顶有亭名半逸。

乱峰叠叠拥碧波，万韧芙蓉眩空碧。

双凤摇落江天开，狂涛万斛号春雷。

怪石如龙枕江浒，争奇献巧何异哉。

教场北望田万井。东作西成乐丰稔。

行行又至盐水河，水碧山明好风景。

蟠龙溪远难往还，三百六十长短湾。

与口返掉更回首，夕阳冉冉低街山。

把酒吟请欢不及，此乐何须游赤壁。

短歌聊写寄行踪，安得好事为刻石。

　　庞一德，字与虔。原籍广东南海人，随父寓罗定州西宁县（今广东郁南）。明神宗万历四年（一五七六）举人。初任恩平县学教谕，晋升嘉鱼知县。后改教职，初任扬州，再任施州卫教谕。

　　署名为明正统十三年（1448）进士黄溥的《清江》诗文，也抄录如下：

清江浩浩天际来，春波万顷青于苔。

清江迁人事幽讨，画船载酒相徘徊。

城南山水更奇绝，客星翠若终南结。

文峰两点青插云，西岭千寻寒积雪。

翠涛丹嶂遥相连，天边隐隐开金莲。

大河一线抱城下，流觞胜迹今犹传。

良畴几处带山郭，茅屋人家尤寂寞。

麒麟溪合梅溪水，龙首五峰珠错落。

观澜亭在江之滨，空虚路僻无纤尘。

开元寺废今复创，览胜能无千载人？

钓鱼台空峙江渚，倚櫂台边一延伫。

山色晴迷远岫云，滩声寒泻长空雨。

长滩北去滩复滩，扁舟欲上独蹒跚，

万竿烟雨竹临水，隔竹仿佛闻鸣鸾。

龙潭深深清见底，孤舟待渡横沙际。

怪杀江头双白鸥，飞来点破波心翠。

清江故县江之边，小涧通潮人漫传。

离离禾黍泣寒露，萋萋碧草飞晴烟。

月台独耸象耳北，上顶有亭名半逸。

乱峰叠叠拥碧波，万仞芙蓉眩空碧。

双凤遙落江天开，狂涛万斛号春雷。

怪石如龙枕江浒，争奇献巧何异哉。

教场北望田万井，东作西成乐丰稔。

行行又至盐水河，水碧山明好风景。

蟠龙溪远难往还，三百六十长短湾。

兴闲返櫂更回首，夕阳冉冉低衘山。

把酒吟请欢不极，此乐何须游赤壁。

短歌聊写寄行踪，安得好事为刻石。

　　黄溥（1411-1479），字澄济（澄清），号石崖，江西弋阳人。明正统十三年（1448）进士，十四年（1449）任广西道监察御史，景泰二年（1451）按治四川，六年（1455）升四川按察使，天顺元年（1457）因遭权臣打压被谪贬为湖广施州卫经历，选官军子弟亲为授经，士始知学，在任九年。成化四年（1468）平反，起用为广东按察使。

在文昌祠展示的历代诗作摘录栏里，频繁出现这样的失误实在不应该，也许需要认真整理核对展览内容后重新对外展出，避免误展误传，以讹传讹。

注：本文中照片除注明外，均为笔者拍摄于2024年12月。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