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我的学生时代(上)</p><p class="ql-block"> 我这一生中经历了三次大考,一是初小升高小,考号是12号;二是小学升初中 ,考号是601号;三是中考,初中升高中,考号是0001号。这三次大考都是严格的闭卷考试,那个时代对这样的考试,都很认真,没有人作弊,连想都没有人想过,每次考试的升学率都未达到百分之十。初小升高小是上个世纪1957年,将近三十个村子里的初小生,那一年只招收了五年级的一个班五十个学生。我们村一个班只考上四个人,有的村一个也没有考上,我和堂兄传印是幸运者。小升初我只知道自己的考号是601号,考生究竟有多少不知道,只知道我们班又是只考上四个人,全县只招收200人,我又是幸运者,遗憾的是学习也很好的堂兄传印名落孙山。中考是在封丘县,全县考生一千多人,只招收了两个班八十人,我原来所在的封丘六中一个也没有考上,我是幸运者,以全县第二名成绩录取。这个成绩是父亲告诉我的,他当时是县文教部长,关心前三甲,也关心我的考试成绩。他告诉我了考试录取的前三名名字,第一名穆庆修、第三名周广爱,都分到了高一甲班。前三名都是我们初三丙班的,班里学习委员石文友学习很好却没考上高中。</p><p class="ql-block"> 我的叔父和父亲一样是个老战士,他和婶子也离了婚,在外另建立了新家,堂兄是独生子,父母虽然离异,儿子却在父母间来回居住,婶子一个人在家过日子。后来婶子在县城给姓徐的一家当保姆,他们小两口都在县城上班,是个很好很好的一个家,婶子当保姆还带着我堂兄,这小两口把婶子当做自己家里人待,好人有好报,婶子在他家连续当了十几年保姆,给他们看大了四个孩子,那是上世纪五十年代的事。时年堂兄在县城师范附小上学,和我同年参加小升初考试, 并考入县城一中, 分在二届初四班,他在县城是走读生,吃住都跟着婶子。</p><p class="ql-block"> 小升初的考试是在夏季的炎热时期,全县的考生全部在县城中学考试。我们家距县城二十五里,考试的头一天下午,我带上干粮和堂兄一起徒步走到县城,我感觉是很幸福的,因为我的大伯在县城工作,他是机关食堂的厨师。当天晚上,大伯给我们两个人炒了一个菜,吃的白馍,我是受宠若惊,从未吃过这么好的东西,那是平生第一次难得的享受。第二天一早起来就去了学校,上午考试完,我没有跟着传印哥去大伯那里吃饭,我知道,大伯即便是厨师,我们吃饭他也是要交粮票和钱的,本不是我该去的地方,我在学校吃的干粮,学校供应有开水。下午一早就开始考试了,我记得下午是考数学,我所在的考场是宿舍的硬板床,坐的是小凳子,坐着有点憋屈的慌,大家都一样,考试中间我睡着了,等醒来一看写得乱七八糟,赶快划掉,又重新写,好在自己觉得时间比较充分,圆满完成答卷,考完就自己回家了。考场睡着也只有这一次,而且是短暂的。后来收到了录取通知书,居然考上中学了,当年我们村只考上两个人,另一个是村东头的女生于庆真。</p><p class="ql-block"> 开学报到后才知道,这所学校是新成立的完全中学,我被分配到二届初二班。由于是新成立学校,教室宿舍都是新的,课桌是崭新的,翻开放书本文具放下可加锁的舒适课桌,学校要求很严格,每位同学必须有牙具,对于我们这些农村的孩子,还真得开始新的生活,还要求每个人一个洗脸盆,可以买便宜些的陶盆,在教室的后面专门有摆放的台架。冬天学校食堂供应洗脸用的温水。 我们的学校主付课全开,包括音体美,全正规教学,学校的旁边是县体育场,体育器材,用具用品一应俱全,我们学校体育组老师掌管着钥匙,用起来很方便。学生宿舍的床全部是床板床,非常规矩平整。学习期间每月看一次电影,学校学生会起很大作用,学校由学生会组织校演出队,乐队,排演大型话剧,还 在学校和县礼堂演出。学校很多事情都是学生会出面负责组织,那时很羡慕学生会的成员,其实他们也才是高二的学生,很有组织能力。我们学校学风很好,纪律严格,学习氛围浓厚,学校老师还进行科学实验,理化教研组老师制作的土火箭,进行科学实验。我爱我的母校,自信只要能坚持下去,只有这样的学校才能培养出人才。</p><p class="ql-block"> 当时学生户口和粮食供应都在学校里,每个人每月35斤定量,說真的不够吃,我们班里除了几个家住县城的学生外,大都是农村的,每星期六下午上完课再回家,除了夏天,其他季节回到家都很晚了,我放学回到家要走二十五里地,需要快点跑,天不黑到不了家,星期日下午再步行返校,每星期都是这样。学校生活调剂的不错,各班都有菜地,学生自己种菜,学校还养的有羊、兔,有陶瓷厂,还经常助民劳动,我们班储老师厉害,都怕她,无论她在不在,纪律都挺好。当时学校还在建设中,学校经常组织老师学生,去三里开外的砖瓦窑运砖,徒手运,一个人搬来几块砖,几百人就是几千块,就这样运了很多次,蚂蚁啃骨头,那时就是这样干出来的,为学校建设省了不少钱。学校每学年末要评先,三好学生,学习模范,劳动模范,完全按照无记名无候选人投票。</p><p class="ql-block"> 一九五九年秋末由于我的奶奶去世,父亲和叔父都从外边回家来奔丧,期间和大伯弟兄三商量,由我父亲带走堂兄,到外边去上学,家里由大伯负责供应我和另一个堂兄上学的费用,这样一来我的上学有了着落。一九六零年我的初一下学期, 班主任换了两次,先是叫仇海棠,后是郭一群。下学期出了变故,堂兄从父亲那里回来了,听说他不想在那里上学,大伯又供应我一个月的生活费后就断供了,我没有了生活费,家里没有钱,无奈我给班主任郭一群老师说了,我说我不能上学了,郭老师不舍得,直接找到了学校领导,后勤主任宋广居带着我和郭老师一起到司务长那里,让他先给我免费按月发饭票,我才没有失学,到期末欠学校十九元钱。此间大哥再三央求父亲,最后答应让我转学到父亲工作所在地上学,并寄来了转学证,我去学校办理转学手续,因为欠学校的钱,人家司务长不给办,当时我是带着三好学生、学习模范、劳动模范三个奖品含着眼泪很痛苦的回到家的。后来母亲带着我一起去了学校找到了司务长,也许是上苍给我开了一条路,那司务长的爱人见到母亲,竟然认识,娘家同是一个村子里人,两人相见亲如姊妹,說明来意,她竟然直接说司务长,必须得给办,我看到司务长真的很为难又无奈,可是欠学校的钱十九元咋办呢?那时可不是个小数目啊,母亲答应自己一定偿还,当时可全凭信誉啊,无奈之下,司务长给办了我的转学证。后来听母亲說,在村子里又让她当老师,除了记工分外另外每月给六块钱,母亲信守承诺,攒够以后把学校的钱还给人家了。学校干预让我欠着钱不让我失学,独一无二;母亲去帮我办转学手续竟然遇见贵人,一个說一不二的司务长的夫人,顺利办成转学。我感谢上苍,感谢郭一群老师,感谢宋主任,感谢母亲,感谢大哥,多少人给我开了一条路啊!</p><p class="ql-block"> 转学到黄德六中,开启了我三年的学校生活。那是上世纪的一九六零年,在六中上初二,当时父亲当上县文教部长,学校是他的下属,在这里我感觉到了学校的关照,但我们两个人并不特别,这里的条件远不如本县一中。学校只开几门主课。初二开学后进行了一些劳动,由于这里的学生大都是农村人,开学后动员学生从各个大队,现在叫各个村,无偿运来了许多许多红萝卜,在学校全部窖藏起来,供全校师生冬天食用。我在范县一中时学校未开外语课,而这里学习俄语已经一年,俄语老师汪洪祥帮我补了两次,就跟着大家一起上课了。这里的几何老师杨清和、数学老师赵斌还都很有水平,可是好景不长,大概开学不到两个月,因国家经济困难,六中全部放长假,教职员工留校。学校里只剩下书记张文彩,校长张守文,司务长贾铭武,十来个老师,厨师齐景治,学生就我们两个人,大家白天一起劳动。这校园很大菜地多,校院的东面是一条不窄的水沟常年有水,不知是谁种上了莲藕,非常茂盛。入冬,大家用八斗把水泵干,一起挖莲藕,作为自己生活的食材,都很卖力,这一年是国家经济最困难时期,而我们这一年却生活得很充实。每天都有蒸红萝卜一盘,或者是蒸莲藕两段,一盘炒大米,莲藕清汤或者是蒸红萝卜水,又有营养,口感又好,白天干活晚上休息,老师不用备课,我们两个人有时学习一会但也真的不多,劳动时我们有时参加有时不参加。我们两个人把住的地方折腾一番,除住的床用铺板把房间隔离开来,搬来两张桌子当学习的地方,学校教导处有个手摇式留声机,我们两个人把它搬来,把全部唱片也搬来了,放在了我们的住处,学校图书馆李老师的爱人是我父亲的同事,所以李老师把我们两个人当孩子看,看什么书尽管拿就行,在六中度过了一个愉快的春节,大家一起包饺子,很不错。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司务长买来两只小山羊,交给了我们,让我们两个人很开心高兴得不亦乐乎!学校后面有个杏树行,春暖花开,桃李芬芳,桃杏逐渐落花结果,我们两个人在杏树行里执起了一张床,白天在杏树行放着小山羊,在树行里转着玩,成熟早的自然是信手拈来,自己不想转了,就回来,听听唱片,学学唱豫剧,有时也学习一会,因为雨柱哥还要参加夏天的中考。有一次,我们正在学习,突然一声响,我的课桌边从房顶掉下来一条大蛇,还缠绕着一只老鼠,我赶快起来,大哥很厉害,他说,别怕!于是,他找来一根棍子把蛇挑到了远远的地方,让我心惊肉跳,这不是杜撰,是真的,这所学校所在的地方蛇不少,我们见过不止一次。还有一个次,在我们初二乙班教室门口砖下的通道里爬出来一条小蛇,有个同学把它提着尾巴扔了,我怕蛇,感到很恐惧。快到中考的时候,学校把雨柱哥所在的毕业班集中起来开课,迎接考试,我们快乐安逸的生活结束了,小山羊和杏树行故事也自然结束了。我也没事,参加了他们的学习。并让我参加了他们的考试,毫无疑问那是不可能的,我只上了个初一,我可不是勤学好问能自学成才的人。后来这个班有三个学生考上了高中,其中有大哥,他去县一中上高中,我便跟着转到县十中,后来十中合并到一中,我们便各自跟班走,自然失去了六中的舒适环境。一中的校长叫洪山塘,他是我们老乡,一中是县城的高等学府,学校大,学生多,教职员工多,县城的"高级干部"子女都在这所学校上学,任谁在这里都没有特别待遇,我们也没有那种想法。</p><p class="ql-block"> 在六中的日子里,是我学生时代最舒心,最享受的时光,我是雨柱哥的跟屁虫,他在黄德公社也算个公子哥,因为这里学生都是农村人,他在镇子上也熟悉,他跟公社豫剧团熟悉,他带着我去看戏不用买票,还可以上后台,跟演员们聊天,一起看戏。在这里舒心归舒心,然而我却耽误了初二一年的学业,到县城就直接跟着一中上初三了,特别是俄语,人家学了两年我只在初二学了两个月,倒也没影响我的总体学习。</p><p class="ql-block"> 我的初三高一是在县一中度过的,在一中的日子里,我和雨柱哥的日子很难过,饥寒交迫,艰难度日,为了个嘴,和雨柱我们两个人去过离县城几十里的冯村,去找二哥,他粮食标准高,能够吃饱,我们两个人去了可以吃上一顿饱饭;还有一次大哥听说他的同学在黄陵农场开拖拉机,我们两个人利用星期天徒步走了五十多里地也没找到人便返回了,为了嘴、跑断腿。高一没有上完大哥去四中当了老师,参加了工作,时年他十九岁,老父亲是对的,趁着自己的方便,早点给孩子安排好工作,后来调转到新封铁路,扶上马送一程,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县一中的两年生活是艰苦的,冬天几天不洗脸是常事,别说我不讲卫生,因为洗脸需要别人帮忙,那就是一个人推着水车,出来的水,另一个人洗,洗完用自己身上的衣服一擦就完事。女生大都在宿舍有自己或同学的脸盆,自然是好得多。冰冷的宿舍门窗四处透风,难以言表,两年的春节也是在孤苦伶仃的学校里度过的。</p><p class="ql-block"> 在县一中重要的还是吃不饱的问题,我有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同学,有范玉民、焦昆、常金法,他们是农村的,每星期从家回来都带来些干粮,利用课间操的时间可以到宿舍去吃,有时也叫上我给我一起吃,干粮放几天有的一掰开都扯丝,显然已经坏了,但一点也不影响吃,也没觉得不好吃,真好啊!我们还经常在一起打乒乓球,高一这一年虽然是短暂的,但却是我学生时代浓墨重彩的一段时间,至今仍和这些有恩有情有义的老同学有着联系。高一即将结束时候我参军了,初中、高中到高一我上了四年学,转了四所学校,实际学习了三年,且两次险些失学,最终上到高一,结束了我的学生时代,还是父亲的决策,是英明的,几年的部队生活对我来说,有益于我的一生!</p> <p class="ql-block">五十年以后的高一甲班同学留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