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老家的印记</b></p><p class="ql-block"> 刘顺善</p><p class="ql-block">我的老家大刘营,位于河南邓州城东30里处(华里、下同),南距桑庄街12里,东北到急滩街8里,西北离腰店街8里。刘营行政村辖大刘营、蔡关庙、圪垯张、小姜营、张寨5个自然村,周边由东向南至西到北依次和孙楼、四龙、赵营、崔营、薛营、绳营、麦仁店等行政村相毗邻。</p><p class="ql-block">自我1947年出生到1970年外出工作,在生我养我的故土生活了23个年头。虽然期间有几年在桑庄街上初中、在邓县城读高中,但周日和假期大都会在家中度过。童年、少年到步入青年,在老家的20余年里,本村的道路坑塘、宅院房舍、生活劳作、栖息坐卧、族人支系、邻里往事,都在心灵中刻下了时光难以磨灭的印记。屈指离家45度春秋,转眼已是67岁老人,虽许多往事日渐淡薄,但思乡情结愈加浓厚,五、六十年代故园每家每户的人员故事、男女老少的音容笑貌,犹如电影录像一般幕幕在脑海映现,恰似截图照相一样帧帧在心田定格。</p><p class="ql-block">记忆、言传、文字分别像气体、液体、固体的形态一样,会在人们的社会生活里呈现。记忆像空气一样无形易散、人难触摸,言传同流水一般变化不定、极易变形,只有文字如固定实物,看得见、摸得着、不会变、能存阅。《老家的印记》粗略描述了大刘营五、六十年代的一些生活画面,意在使后人从中了解一点那个时代的本村概况和村民故事,为有意研究大刘营历史的人提供点参考借鉴的资料。</p><p class="ql-block">大刘营村东西呈长方形,村正中有一条东西大路,快到村西头有一条南北大路,两条路呈丁字形。所称大路,也就是不足丈宽、能拉牛车的土路,雨天变“水泥路”,旱天呈“扬灰路”,连阴雨天牛车一过车辙能轧一尺来深,道路泥泞行人常挽裤赤脚杵泥插水。村中间有一个、村南边有三个较大的坑塘,村周围有宽窄深浅不一的砦河沟和坑塘相连,构成了村里的供排水系。村东大路南砦河沟外是大集体的打麦场,再向东500米有一个两孔小石桥,那里地势最低,有一片地称作“湖底”,石桥下由西向东的沟渠,是大刘营的排水泄洪的主要水路。村南500米有一条由西向东的南大渠,也称“棉花渠”,地势稍高于村庄,对本村排水泄洪作用不大,说是灌渠当时也无水可引,主要对上游村庄和部分地块有泄洪排水作用。村西的南北大路向北路东砦河沟外是刘西队的打麦场,向南到南大渠有个两孔砖拱桥。桥北边早年有一个“牛王庙”,定是南大渠早年多有水患祸害了大刘营,人们才盖庙敬奉“牛王神”、祈愿镇水赐福。“牛王庙”虽解放初已不存在,但本村有人去世送亡灵到天堂报到,还是到“牛王庙”遗址去“报庙”。报庙时会用一根长长的绳子拴在披麻戴孝的主孝(一般是大儿子)腰上在前头牵着,其他戴孝的子女亲戚和五服族人扶着绳子拄着哀杖跟着哭送。每走一段路帮忙的人会烧些火纸放些鞭炮,孝子们就跪在地上哭诉一阵儿,请的唢呐吹着悲伤的乐曲,村里大人小孩都跟着听吹响看热闹。人们常会指点议论某某孝子哭的真切悲痛、某某孝子哭是假腥作样。还有和孝子辈分差的大、平日爱骂笑的人,会借机搞些恶作剧,当孝子刚哭出“爹呀——”声的时候,趁机在孝子的腰里或屁股上踢踢抠抠,孝子就会小声回骂句脏话,事后人们就演绎成孝子哭着骂爹的笑料,博得众人捧腹大笑。</p><p class="ql-block">大刘营有刘、秦、苏、王、张、朱、范、卢等八个姓氏,五、六十年代全村约有62户人家296口人。其中,刘、秦、苏、王四姓是大刘营的老户,张、朱两姓是解放前后移来,范、卢两姓是60年左右迁入。刘姓36户166人,秦姓17户81人,苏姓2户9人,王姓2户12人,张姓一户5人,朱姓一户5人,范姓一户8人,卢姓2户10人。村的路北加路南的东半部、约占村四分之三的底盘都为刘姓住户,村的路南西半部、约占村四分之一的底盘均是秦姓住户,王姓两户住在村的西南端,其他姓氏分散居住在刘姓居住区内。</p><p class="ql-block">62年“大食堂”解散后,大刘营划成东西两个生产队。刘东队有28户,其中刘姓22户、苏姓2户、张姓1户、朱姓1户、卢姓2户,包括大路北村中刘庆中家以东住户(其中:范云鹏一户归刘西队,以西刘增祥刘焕成和张红伦三家归刘东队)、大路南村中刘本善家以东住户(其中:刘坤元一户归刘西队)。村中以西大路南北的其余住户归刘西队,刘西队有34户,其中秦姓17户、刘姓14户、王姓两户、范姓一户。</p><p class="ql-block">欲讲清当时村里每家每户的宅第方位、左邻右舍、宗族关系、家庭概况,需按一定顺序来说,在此采取了先路北后路南、从村东往村西、由北户到南户的办法逐一描述。</p><p class="ql-block">坐落在村东头最北边靠近砦河沟的是“庆盛”家,有三间上房和两间东偏房,门前到村中间东西大路有一处空宅,房子东边从北到南还有两处空宅,有几年还曾种过庄稼。家人有二兄庆喜、妻子绳氏、儿子振江和振海,两个女儿已分别出嫁到新野岳营和赵营后李村。庆盛和二兄外号“三杠”、“二杠”,可能是脾气犟、爱“抬杠”的缘故吧。“二杠”会一手好厨艺,村里谁家有红白喜事都会请他去做酒席,后来振江也学会了帮人做酒席的手艺。振江大我两岁、长我一辈,儿时割草玩耍形影不离、天南海北无话不谈,村里人都知道我俩从小就是最铁的挚友,后来有人找我办事还拉着他一块来。他俩姐下边缺男孩,振江是从急滩刁堤领养的,后来才生了弟弟振海(小名“小江”)。其母对亲生小儿有意无意偏向,领养的振江虽有微词但还是顾全忍让、不忘养恩、孝顺老人。振江从小因长“棠梨花”一只眼失明,人们称呼他都带个“瞎”字,如“瞎江”、“瞎江哥”、“瞎江叔”、“瞎爷”等,极爱开玩笑他从不忌讳这个“瞎”字。振江争胜要强、不甘人后,集体时曾当过棉花技术员和生产队长,后来勤俭持家辛辛苦苦盖过两次房子,其中第二座房子在村里还曾风光一时。</p><p class="ql-block">庆盛西边紧临的是“如善”家,三间上房和庆盛家上房在一条线上,东西偏房各两间,东屋南头是面东的进出院门。院内有一棵长得很高树冠很大的椿树,好多年成为大刘营的地标物。因西偏房靠着树盖,58年“炼钢铁”、“吃食堂”时侥幸未砍,后来树都砍光了,各个村均剩下光秃秃的房子,这棵树越长越大,离村五、六里地都看得清清楚楚。如善家中有大叔振六(排行老六、人称“六子”)、二叔玉堂(排行老八)、弟勤善、妻张氏,双亲早亡。振六虽是高大粗壮的男儿身,但言谈举止却像女的一样,纺花织布、缝补洗浆、女红诸活、无所不能 ,常见他擓着针线筐扭腰碎步从村东头到村中间,借用发祥家的织布机织布。玉堂有一年下湖北做工不知患了什么大病,生命垂危,家人知道后赶快找了几个棒劳力去把他抬了回来,我们小孩们尾追着看也不知是咋回事,几年后他的身体才慢慢见好。勤善约大我十来岁,在村里是个“活宝”,要说他也不痴不呆不疯,就是说话办事弄疯卖傻、神经兮兮,没事了白天晚上常在村里胡唱乱喊、到处乱窜。我家近门邻居耀祥的爱人患病去世不久,他几次深夜躲在耀祥家的窗外,学着耀祥爱人的声音叫耀祥的母亲,并学着她去世前病痛呻吟的声音,吓得老人信以为真。有一天正中午地里无人的时候,邻村一个小孩走亲戚从村东北庄稼地里小道经过,他认识小孩也知道小道是其必经之路,就提前绕到小孩前边披头散发躺在路边的坟头上,吓得小孩拔腿就跑,据说回家后还得了一场病。如善有个姑姑小名叫“香子”,嫁到腰店西南小河鲁村,她的儿媳是大刘营秦家定伟的女儿,该女小妮名叫“臭包子”,人们一度当作笑料说:“香婆子娶了个臭儿媳”!</p><p class="ql-block">如善家南面是“吉德”家,他家有三间上房一间西偏房,门前临着大路。家有弟弟根德、长子随善、次子房善和两个女儿,妻子早故,俩女分别嫁在绳营和房营。吉德同后院振六、玉堂是堂兄弟,吉德排行老五,根德排行老七。吉德多年做“买卖瓦盆瓦罐”的生意,记得他的扁担两头高高翘着,经常到新野县上港一带挑货,然后在家里卖或挑着到周边村庄叫卖。听说他家土改前在本村属最贫困的一户,所以解放初工作队就动员随善出来工作,结果他干了不久就不干了。</p><p class="ql-block">如善家西挨着的是 “苏春安” 家,苏家有上房三间,西偏房两间,东偏房四间,其中东偏房的南头两间归其叔伯弟弟“有安”居住,门前到村中大路还一处空宅。春安家有母亲、妻子、长子永年、次子振娃、三子献娃。母亲外号“黑机器”,据说是穿的黑袜子是机织的缘故。老太太当时还不算太老就把棺材和寿衣做好放在屋里,有时还穿上寿衣躺到棺材里,听说这样可以躲灾避祸,小孩们见了都觉得奇怪瘆人。春安实诚话少、不善交往、多年牛把、埋头干活,里里外外家事都是妻子张氏张罗。永年小我两岁,我当民兵营长时他是刘东队的连长。振娃小时不知咋会把脸和脖子烫伤,留下些疤痕,所以有人不敬地叫他疤瘌脸。苏有安家有父亲和女儿,父亲当时年岁也不是太大,突然一天早上起来发现已死在床上,当时村民无医学常识,都说是被“活判子”捉了,现在想来就是“心肌梗死”或“脑溢血”造成的猝死。</p><p class="ql-block">苏春安家的西邻是“汉亭”家,三间房子坐东面西,北边没盖堂屋,只盖了一间面南的厨房,房子的南北都有空宅。家有妻子、两个女儿和儿子泮选,女儿分别嫁到大刘营西南的房营和史庄。汉亭在刘氏家族中辈分最高,我是13代他是第10代,与我曾祖同辈得叫他“老爷”。老汉脾气倔犟,有一年他家丢了什么东西,他每天晚上敲着鼓在村的大路上来回高声叫骂,大概持续了一个多月,或许他疑有对象骂有所指。泮选因年龄小辈分高人送外号“小老头”,大我两岁也是儿时常玩的好伙伴,他性格内向寡言少语,一些孙子辈的常和他骂笑,他总是腼腆一笑很少还骂;他脾气疲沓意志坚韧,一次和同龄伙伴田胜一块掏黄鳝,他在洞口用手捉,田胜在黄鳝洞的另端用脚杵,当他捉住光滑的黄鳝时叫田胜用自制铁叉快扎,田胜慌乱中一下子扎穿了他的手掌,叉尖还有倒钩刺,拔出带肉鲜血直流,他只是简单包一下哎呀几声就没事了,连一点眼泪都没流。</p><p class="ql-block">汉亭家南面邻居是个“五保户”孤老婆,外号“老着急”,有三间房子坐西面东,丈夫早故名子失考,女儿嫁到燕店街西边的“段学屋”村,外孙女叫段青莲从小跟着她一起生活。60年前后老太太去世后,段青莲就回老家了,房子和宅子成为生产队饲养牛的场所。71年7月1日,老太婆的房子已改做牛草屋,那天侄子刘旭和小伙伴捉迷藏玩,就躲藏在麦秸草内,坤山家天昌去取牛草后把桑杈往草上一插,一下子扎到刘旭的头上,顿时满面血迹粘着麦草和麦糠,把大人都吓得惊慌失措,嫂子桂英心疼地直哭,旭脾气塌不娇气,不仅没哭还劝他妈说:“没事,不疼,你别哭”。万幸的是有惊无险,面部和眼睛没有大碍,只是扎伤了头皮。那天是暴雨后公社组织机关人员下乡检查灾情,我和其他同志分到刘营大队工作,刚好遇上了此事。</p><p class="ql-block"> 下接《印记》(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