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重走“长征”路】</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徒步践行者------程戈</p> <p class="ql-block"> 2025年是中国工农红军长征途经阿坝州九十周年,我决定重返阿坝州,回到这片生养我的故土,去看看家乡新的变化和面貌。</p><p class="ql-block"> 驾车途经阿坝州小金县达维乡,停车小憩之际。迎着高原上拂来的凉风。驻足在达维河岸边,俯瞰“达维红军会师桥”,桥头上挂满祈福的经幡在阳光下翻飞。远望对岸沿山起伏的轮廓,忽然想起三十多年前那个深秋时节的经历,总会让自己刻骨铭心:</p><p class="ql-block"> 那是1989年。我奉命前往位于小金县达维乡境内的“夹金山”。去接送一位军报记者,陪同他徒步完成当年红军长征途经小金县境内的全程线路,实地采访和收集红军长征的图文资料任务。在“夹金山”垭口迎接这位特殊的军报记者时,山顶的雪线像银蛇般盘踞在云端,一位身着泛白军装的壮汉,正举着照相机拍摄晨光中的“夹金山”。天幕映衬下的身影洇出暗红,仿佛一团倔强的火苗。</p><p class="ql-block"> 积雪正啃噬着军用胶鞋。他递过交接函的指节冻得发白,在签字时突然抬头说:“我叫程戈”。灰头土脸上一双明亮的眼睛像是要灼穿这漫天晨雾。后来才知道,这位典型北方身材的汉子血管里淌着老红军的血,正用脚步丈量父辈的来路。</p><p class="ql-block"> 在“夹金山”山顶垭口与从宝兴过来的同志办理完交接手续,在短暂的交接过程中,没有什么隆重热烈的场面仪式,除了例行交接公函、证件文书和签字外,彼此就是简单的握手道别了。</p><p class="ql-block"> “夹金山”是当年红军翻越的第一座大雪山,“夹金山”地处邛崃山脉龙门山中段。主峰海拔4260米。山顶的垭口海拔4114米。是宝兴县和小金县(懋功)的界山。当地民民谣称:“夹金山、夹金山,鸟儿飞不过,凡人不敢攀,要过夹金山,除非是神仙”。“夹金山”终年冰封积雪,空气十分稀薄,气候变化无常,崇山峻岭、林木参天。</p><p class="ql-block"> 据党史和军史记载,红军于1935年6月12日开始翻越“夹金山”,红一方面军先遣队红一军团第24团,在团长王开湘、政委杨成武的率领下,从宝兴县雌黄出发开始攀登“夹金山” ,下午在“夹金山”北坡与前往宝兴方向寻找和迎接党中央的四方面军不期而遇。在红四方面军战友的引导下,红一方面军先遣队到达懋功(今小金县达维镇)。此后,红一方面军主力和中央纵队都沿着先遣队这条线路翻越“夹金山”。一方面军的指战员基本为南方人,第一次翻越这样高海拔的大雪山,在翻越途中,又遭遇暴风雪的袭击。指战员克服重重困难、也付出了重大牺牲。终于达成了与红四方面胜利会师的战略目标。</p><p class="ql-block"> 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能全程徒步重走“长征”路的人应该不多。我也是第一次单独去执行这样的任务,能否顺利完成这次接送任务,心里也是忐忑不安。</p><p class="ql-block"> 在陪同程戈徒步“长征路”小金县段的行程中,我和程戈很少交流。他除了听我介绍沿途的地理环境、位置,行政区划和民风民俗外,大多数时间,我俩都是默默处在行军的路上。程戈给我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寡言少语的大哥。然而,每当途经乡村,程戈总会在村口驻足。他收集红军长征的资料方式像在收集夜空里的繁星:抚摸过土墙上褪色的红军标语,拓印过石板上残存的长征口号,盘坐在火炉边聆听过藏族阿妈哼唱的红军歌谣,荒野的旧战场旁寻觅过红军阻击敌人的蛛丝马迹。无论是乡镇机关提供的线索,还是百姓口传的民间故事,只要有红军长征的踪迹,都会去探个究竟。</p><p class="ql-block"> 那时,小金县的乡村,基本没有旅店和饮食小店,我和程戈的食宿基本求助于当地的乡政府和村民家。每当离开驻地时,程戈都会留足食宿的钱和粮票。按程戈所说:这是原则和纪律。</p><p class="ql-block"> 我和程戈到达小金县城后,原本以为程戈会好好休整一下,没料到程戈先去红军会师会址、烈士陵园收集图片资料,又去“党史办”、“县志办”调阅资料。晚上就在旅店整理“旅行日记”和撰写通讯稿件。第二天一早,专程去邮政局将写好的稿件投送回报社,还请工作人员在他的“旅行日记”本上打上邮戳。从那一天起,我也慢慢养成了记日记的习惯。</p><p class="ql-block"> 在陪同程戈重走“长征”路的旅程中,让我最难忘的是走“虹桥山”这段路程。我和程戈到达小金县两河乡(现两河镇)。程戈决定要走“虹桥山”。由于去“虹桥山”没有公路,必须穿越原始森林的小路,往返的途中没有村落和人家,根本无法解决食宿问题,但程戈要走“虹桥山”的态度坚定和执着。我只好再次寻求乡政府的同志帮助。好在当时乡上有为“虹桥山”牧区送生活物质的老乡,这才让我俩有了向导。</p><p class="ql-block"> 在我有限的党史记忆中,好像红军长征没有走过“虹桥山”这段路。为什么程戈要这么固执的走“虹桥山”呢?</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清晨,带着这些疑问,我们一行三人踏上了翻越“虹桥山”的路程。在途中程戈和向导的攀谈中得知,这位向导在小时候也听老辈人讲述过当年红军翻越“虹桥山”的故事。程戈的父亲,当年随红一方面军行动。曾几次受命翻越虹桥山,前往理县境内接送四方面军的首长参加“两河口”会议,这时我才明白了程戈为什么非要走一趟“虹桥山”这段鲜为人知的红军长征路。</p><p class="ql-block"> 据党史记载:1935年6月26日,红军在两河口召开中央政治局会议,暨党史上著名的“两河口会议”,做出了两个决议:一是:《关于一、四方面军会合后战略方针的决定》,二是:《共同北上抗日的战略方针》。“两河口会议”为后来全国形成抗日统一战线的局面奠定了基础,“两河口会议”的重要性和历史地位举足轻重。</p><p class="ql-block"> 站在理县与小金县分界的“虹桥山”垭口上。程戈解开背囊,取出一张泛黄的地图。这张在羊皮纸上手工绘制成的地图,虽然密密麻麻标注了不少,但地形地貌清淅可见:等高线拐弯处,正是我们此刻驻足的山哑口,一道虚线穿过林海,与脚下若隐若现的山间弯道相重叠。这张红军长征时期的手绘图完全可以和我携带的军用地图相媲美。</p><p class="ql-block"> 山垭口的雾气渐渐散开,程戈整理好军容,他面向理县方向行了标准的军礼,好像一名士兵完成任务后向首长报告:我已按时到达指定位置!……</p><p class="ql-block"> 和程戈告别的地点是“梦笔山”的垭口,也是我完成陪同任务的交接点。彼此间的告别还是没有客套的言辞,除了紧紧握手的祝愿,就是用军人特有的军礼致敬。</p><p class="ql-block"> 望着程戈踏上茫茫草原征程的背影,宛如当年举着火把追寻北上队伍的战士,去追逐红军长征的脚步。我默默的告诉自己 ,以后有机会了,也要像程戈一样重走红军长征路。</p><p class="ql-block"> 送别程戈,摸出他赠送的日记本,首页上盖着两河乡的邮戳,内页里夹着我俩红军会师纪念碑前的照片,两个年轻人的画面,在明睸阳光照耀下如同镀成金色。</p><p class="ql-block"> 事至今日,我仍然没有走完红军长征的全程路线,仅仅是在驾车旅游的途中到建成的红军长征纪念馆、纪念碑去拍照留念一下。在诸多的好照片中,我还是认为我俩在红军会师纪念碑前的照片拍下的照片最有意义……。</p><p class="ql-block"> 车载导航不断提示:进入小金县城,霓虹灯勾勒的"长征纪念碑"进入眼帘。我泊完车,掏出手机,凝视手机相册,那些精心构图的照片终究不及旧照鲜活。那个在雪线上迎风而立的身影,早已把自己走成了新的路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