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校新生活

奔跑的马（拒献花）

　　孝感，是根据当地董永卖身葬父、黄香扇衾温被和孟宗哭竹生笋等孝子感天动地的故事而得名。说起孝感卫校，我们不得不讲到孝感的特产米酒和麻糖。米酒白如玉液，清香袭人，香甜爽口，浓而不粘、稀而不流。麻糖则“形似玉梳白似璧，薄如蝉翼甜如蜜”。

在孝感市解放街的东头，并排矗立着两栋四层的楼房，座北朝南，在两栋楼房之间，挂着孝感地区卫生学校的门牌。左边的这栋楼房是实验大楼，右边的这栋楼房是附属医院，以大门为中轴线，垂直于实验大楼，建有一长排三角屋顶的平房，是供幻灯片使用的电教室，资料室和图书馆。实验大楼的前面，又排列着四栋三层的楼房，从远到近分别是混合宿舍楼，教学楼，女生宿舍楼，教师办公楼，再过来是实验大楼，这样形成了一个封闭式的教学生活区。

教学楼，共有20间教室，宽敞明亮，通风透气；混合宿舍楼其中一二层住男生，三层住女生，三楼入口处写着：男生止步，严禁进入；宿舍两头都有厕所和水房，中间是楼梯。夏天晚上热气滞集，很多学生拿张竹席，铺到楼顶上，躺下聊天乘凉。楼顶上铺满凉席，人来人往，夜晚凉风习习，月色溶溶。因为两幢宿舍楼的三楼都住着女生，男生上不去，只能到教学楼楼顶乘凉，夜晚有人还时不时张望隔壁楼的女生，看见身影优美的女生故意吹口哨或者是喂喂的喊叫，引得周围的人哈哈大笑。

垂直于平房的右边，也就是附属医院大楼的正对面，则是操场。有两对标准的蓝球场，球场外有几桌乒乓球台，几个沙坑和高低杠，还有网球场，羽毛球场，排球场，环绕整个操场的四周就是环形的炭渣跑道。东面是行政楼，有一个六角尖顶的阁楼，旁边是东门，专供教师进出，校园外有职工宿舍楼。南面是三角尖顶的长形大礼堂，大礼堂的一头是主席台，开会时领导坐的地方和文艺演出的舞台。另一头并排着无数个小窗口，每个窗囗前有班级标识，供学生打饭使用，其实就是食堂和礼堂共用大厅，大厅里有些桌凳，供学生吃饭使用。食堂的尽头则是澡堂，每天都有热水供学生洗澡。

　　我记得86级的开学典礼是在东门电影院举行的，褚校长高大魁梧，中等偏胖，理着平头，红光满面，精神矍铄，声音洪亮，坐在主席台中央，一派军人风范。学校主要招收初中毕业生，设有医学类专业有医士班，护士班，检验班，放射班，助产班，妇幼班，统计班，药剂班。86年一共招收六个班，检验班孝感和荆州地区招生，医士班孝感地区招生，有2个护士班，孝感地区招生，2个统计班，一班是孝感和荆州地区招生，二班是孝感地区招生，也是当年唯一的自费班。以前还有委培的职工医士班，也有高中招生的大专医士班。后来招收的班级逐年增加，还专门招收河南省平顶山煤矿子弟。护士班，助产班和妇幼班全部是女生，别的班也接近男女参半，学生中男少女多，真是万花丛中一点绿。很多外校的男生打着找同学的晃子，经常来卫校里玩耍，看卫校漂亮的女生，引起校内男生的气愤，斗殴事件时有发生，学生科李科长忙得焦头烂额。当时学校里农村的学生多，城镇的学生少，流传着：一年土，二年洋，三年不认爹和娘。刚进校时是学生身份，衣着打扮土不拉矶，满口方言，进入校门后慢慢的一点点的从各个方面逐渐改变，最后毕业后了就是事业单位的干部编制，衣服也光鲜亮丽，学会打扮了，完全变成另一个人。

我当年在检验班，记得还有一个武汉藉的学生，第二学期转走了。班上男多女少，每天晚自习前，我们都会教首歌，86年春晚歌曲《春光美》就是刘丽教的，苏小明的《军港之夜》是沈金荣教的，《又见炊烟升起》是朱红玉教的，费翔的《冬天里的一把火》是侯志平教的，还有张明敏的《我的中国心》不知是谁教的，屠颖君也教过，她长得娇小玲珑，皮肤洁白如玉，象个瓷娃娃。很多同学很多歌曲，不一一列举了，反正春晚流行什么歌曲，我们就学唱什么歌曲。刚入校的感觉是：城镇的同学帮农村的学生长见识，会玩的同学给不会玩的学生带路。书信可以记录生活，交流感情，分享快乐。收阅信件和写回信，是我们那时的最大乐趣。每天都盼着收信，每个星期统计数量，把信件分门别类的收藏起来。购买邮票，传阅邮票和交流邮票又是集邮爱好者的日常生活，通过邮票结交朋友，传递感情，传播知识，享受艺术！

　　每到夏季，五一过后，校园里到处飘扬着一朵朵美丽的花裙，色彩缤纷，款式新颖，短至及膝，长拽拖地，翩翩起舞，轻盈纤细，象一只蝴蝶飞过，似一朵白云飘来。珠圆玉润，晶莹剔透，令人眼花缭乱，数不胜数。夕阳里，成双结对，夜幕下，情侣依依，到处散发着青春的气息，让人只羡鸳鸯不羡仙。虽然学校三番五次地强调禁止谈恋爱，但是琼瑶的言情小说催生了许多校园恋情，我们班也有好几对，天天相依相偎，寸步不离，食堂里一起吃饭，教室里一起学习，好象掉进了蜜罐里，都说初恋是最纯洁，最甜蜜，最难忘，只是毕业后劳燕分飞，各奔东西，最后结婚的少。而我们班丁增桥和护士班柳望林却是比较成功的一对，俩人相亲相爱，相濡以沫一辈子，到底是校园纯真的爱情，不以物质来衡量。丁增桥事业有成，做到市血站站长，柳望林相辅相成，默默奉献。校园里男生的话题还传说着：应城的女生最漂亮，身材高挑，皮肤白净，五官端正有气质。经常对女生品头论足，讨论着哪个女生长得最漂亮，时常争得不可开交！甚至是哪个女生胸挺，哪个女生臀圆。

各个兴趣班应时而生，摄影，美术，文学，诗词，舞蹈，应有尽有，每个人都报几个班，忙得不亦乐乎！每到周末，每个班级都会举行文艺晚会，主要是跳交谊舞，快三慢四恰恰舞，还有刚刚流行的霹雳舞。琼瑶的爱情小说在女生中到处疯传，彻夜抢看，梁羽生和金庸的武侠小说男生又爱不释手，这些小说我一本不落地都看过，但是真正留下印象的东西并不多，充其量也就是知道个大概的轮廓，不如经典名著，看一遍能记住一辈子，看了还想看，如张扬的《第二次握手》，路遥的《人生》。

八九十年代是诗词发展的顶峰，各种诗词流派争香斗艳，其中以现代朦胧诗为盛，象徐志摩的《再别康桥》，海子的《面朝大海，春暖花开》，舒婷的《致橡树》，余光中的《乡愁》，以及汪国真的诗，都大放光彩！那时候我热衷于朦胧诗，抱着一本《中国现代朦胧诗赏析》在看，还订阅了《诗刊》和《文学报》。学校在体育馆开运动会，我就去现场写广播稿，一篇篇送到广播站，听着清脆悦耳的播音，我开心极了！87年护士节那天，我的一首小诗《护士赞》出现在校黒板报上，这首诗通过一连串的比喻，描述了护士的美好形象和优良服务，赞美了护士的辛勤劳动和美好心灵，引起了在校护士生的关注。我那时每天坚持写日记，动不动创作诗歌，三年下来，写完了几个笔记本，都收藏在我的箱子里，一直跟随着我。直到我来了珠海，这些笔记本被遗弃在单位，两年过后回去找，却再也找不到了。

　　我坚持每天早上跑步，刚开始是沿着学校操场跑道跑，后来直接跑到校外，沿着槐荫大道，跑到农机学校，再掉头跑回学校。那时的农机学校属于城郊，来回有好几公里，冬天早晨雾气迷蒙，路边的草地一层霜，嘴里直呼白气，鞋子也湿了；夏天有点热，跑完一身汗。每次跑完回来，都要坚持洗个澡。说起跑步，那还是大悟县的同学陈波厉害，他们是山区，个个身体杠杠的，每次校运动会，都是他们得奖！晚饭过后，坚持每天到操场上做运动，打蓝球，乒乓球，练高低杠，做引体向上，上下翻转。说起打蓝球，那还是丁增桥，侯志平，陈海林，刘诗东，程俊，陈树，丁才智，李剑锋，熊宣华，邓法几个人厉害，我定点发球的命中率过半，跑步投球率太低，也只能算个陪练，孙际平在校广播站。冬天里，也经常有人怕冷耐床不肯去做早操和跑步。三年下来，我和汪勇还是那么文弱精瘦，身体却强壮了很多！汪勇学习好，字写得漂亮，人聪明，本来学的是检验，却干了一辈子的病理，得益于舒老师的病理教得好。刘海也是这样，改行做了半辈子的医生，别的同学连专业都一知半解，他们却干着专业外的工作，这就是成绩好的结果，两个人那是真牛啊！熊宣华是潜江劳动保障局局长，陈海林成为了班上唯一的企业家，迈瑞公司湖北总代理商。而刘应亮进校时身高不到一米六，出校时却是一米七五的大个，三年里足足长了15厘米，汤俊威也是这样。

　　信阳鸡公山主峰海拔811米，报晓峰海拔768米，为我国南北天然分界线，也是河南省与湖北省的分界线。"佛光、云海、雾淞、雨淞、霞光、异国花草、奇峰怪石、瀑布流泉"被称为鸡公山的八大自然景观。

87年春天的星期六下午，我班男生三五成群，相约去信阳鸡公山游玩。我们乘坐武汉至信阳的慢车，车上满是武汉的大中专院校的学生，我们站着经过四个多小时，终于半夜到达鸡公山站。下车后马上跟着前面的队伍开始爬山，队伍中有人拿着手电筒在前面探路，夜里山上风大，枝叶呼呼作响，怕掉队前后相互呼唤着前行，半路上丢三落四，走走停停。我们江汉平原的学生，很少见过这么大的山，群山连绵，遥无止境，终于在日出前到达报晓峰，因为形似引颈啼鸣的雄鸡，矗立于群山之中而名。遗憾的是当时没有相机，没有拍照片。稍事休息，补充营养，发现带的食物少了一袋，带去的包子花卷馒头不够吃，水也不够喝，真是饥寒交迫，苦中求乐！

夜空中，清辉溶溶，星辰寥落，云舒云卷，山野甚是静寂，微风拂过，满面清凉，只留下悉索的声音跑了。突然，一丝曙光抹开了云层，浅映出山峦的粗犷轮廓，巍峨的云峰上，慢慢的峭壁生辉；紧接着，脚下山林逐渐云消雾散，满山的苍翠露出了远处的避暑山庄。太阳出来后，我们在景区到处游逛，直到中午才结伴下山，去车站搭乘返回的车。

最难忘的是每年的元旦文艺晚会，在学校大礼堂举行，每个班都要组织表演节目。记得护士班表演的是舞蹈《黄土高坡》，十个身高体形相似的女学生，穿着西北姑娘的花衣服，每人手里拿顶草帽，站立成两排，随着音乐的节奏挥舞着草帽。步调一致，形随舞动。我们班上的同学范海波，平时很少见到他在教室听课，只有考试的时候才去，但是在这关键的时候，他却代表着我们班表演了跳霹雳舞。范海波身高一米八，穿宽松衣服，戴黑色礼帽，着黑色手套，半蹲站位，在《露灯下的小姑娘》音乐伴奏下，双臂扭动，身子转曲，徐徐上升，双手上下左右不停的磨擦摇摆，太空步，滑步，拉绳和擦膝都很到位，形象生动，舞姿优美。台下爆发出激烈的掌声，女生们不停的呐喊：再来一个，再来一个！许多女生为他疯狂，为他痴迷！还有医士班男生演唱的香港电影《霹雳情》里面的《情》，只见他在台上上蹿下跳，不断翻滚，木棒手握脚踢，摇头摔辫，表演的刚劲有力，粗犷豪放。情痴痴，心痴痴，涌出我的情，情的力量滋长生命，情的冲击不可压抑，情的快慰没有代替······歌词是黄霑写的，优美极了，情的表达到了极致。张涛老师的钢琴演奏《献给爱丽丝》更是将晚会推向了高潮。

　　记得临床检验是周宗智老师和彭友明老师，彭老师一看就是个忠厚实诚人，也是班主任，和徐老师昰夫妻，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小男孩。微生物及检验是屈南平老师，寄生虫及检验是徐红霞老师，生化及检验是杨孝斋老师，老爷子戴黑色宽边眼镜，皮鞋锃亮，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油光水滑，很有风度。病理学是舒再璋老师，同学舒畅的老爸，他讲课图文并茂，形象生动，每个知识点都讲得很透彻，只要你认真听了课，怎么也能得个高分。生理学曲老师是个黑胖的印尼人，听她的课有点吃力，时不时夹点英文。解剖学是雷天晓老师，应城人，当时长青春痘，一脸痤疮，要是现在，我一定让他到我们单位治疗一下，还他一张青春靓丽的脸。化学是我们的恶梦，无机化学，有机化学，生物化学，分析化学，一个都不能少。所有的化学分子式和化学反应方程全靠死记硬背，没有一点诀窍。唉！一次完整的三羧酸循环是怎么个过程？又到底产生了多少ATP？直到毕业也没有搞明白；酸碱中毒更是稀里糊涂，到底是代谢性还是呼吸性？真的不会判断。

我们宿舍有八个人，刘海一心一意搞学习，各门成绩顶呱呱，深得女同学的青睐，平时喜欢弹吉他，弹得几首曲子。周振国和黄国红聪明透顶，平时不爱看书，考试前一周搞突击挑灯夜战，还能考个好成绩，喜欢搞点小动作。黄国红口哨吹得好，我经常和周振国去跑步。我则喜欢看书，文学诗词，美学哲学一并俱收。琼瑶的言情小说都是找朱红玉借的，武侠小说找男生借的，一心一意钻研我的文学和诗歌，对学习专业知识不太上劲。况凡倒是学习用功，每次考试却只能勉强及格，三年来学也没学好，玩也没玩到。黄舟华处于恋爱时期，沉迷于他们的两人世界，交结不多。向代军学习很努力，字写得飘逸洒脱，话不多，他有一个口琴，学习之余喜欢吹几曲，毕业后成为了我们班唯一的博士。王方红瘦高清秀，声音甜美，属于靓仔类型，在应城市人民医院实习期间被护士班老乡张艳兰多次暗送秋波。

　　我们经常去东门电影院看电影，董永公园里留下了我们的身影，河口大桥下游过泳，毛陈田野边露过宿，卧龙沟坎里搞野炊，台球桌前手不离杆，录像室里彻夜不归。其实我们在学校学的不全是文化知识和专业知识，而是怎样通过学校，走向社会，融入社会，发挥自我，创造自我，改变社会，造福人民！

那个年代毕业分配都是哪里来哪里去，成绩好的不一定能留在城区好单位，基层单位却接收了很多好学生，反正每个人都有工作。出生注定了命运，父母决定了高度，不同的圈子混出不同的人生。大多数人在一个单位可能工作一辈子，少数人也可能是直到最后才换到一个好单位。但是十年过后，二十年过后，才能分出人生的高低，决定最后的结局。

毕业的那天，学校食堂为每个毕业班准备好几大盆菜，同学们把课桌围着拼放在教室的中间，大家围着课桌坐着，又搬来几箱汽水。同学们吃着喝着，当大家打开瓶盖，仰脖喝下汽水的瞬间，眼泪却夺眶而出，霎时哭声一遍！大家相互握手拥抱，叙说着离情！聚完餐后，大家真的要散了，三年来的恩恩怨怨，三年来的喜怒哀乐，都随风而去！大家相互陪送着，孝感的送荆州的，近的送远的。当坐上了客车，望着挥手告别的同学以及窗外初升的朝霞，汽车在启动离站的瞬间，眼泪再次刷刷的流下来，声音嘶哑地呼喊着：告别了孝感，告别了同学！就这样，我们象一群打开鸟笼的鸽子，扑闪着翅膀，纷纷地飞向了天空，结束了我们的学生时代，即将开始踏进社会阶段。唉，今生今世不知何时何地能再相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