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关何处——罗琼《记号》的思考

吴奕东

<p class="ql-block">罗琼,笔名如风,名字具有诗意,让人想到化风行万里,或是岁月如风,都有一种轻盈飘渺之感。确实来说,她给人的感觉就是如风,行事雷厉风行,说干就干,豪爽。这可能与她的职业——丰顺县融媒体中心(丰顺县广播电视台)报刊编辑部主任。</p><p class="ql-block">我认识的罗琼,是以诗人的身份辨认,她的诗,语言清新,短小隽永,耐人寻味。尤其是她的乡土诗歌创作,值得赞赏。前年,我收到她的诗集《向左,向右》,前天又收到她的散文集《记号》,真的很高兴。</p> <p class="ql-block">散文集《记号》由羊城晚报出版社正式出版发行。全书精选作者近年来创作的近50篇散文,分为“故园风物”“时光掠影”“岁月短歌”“乡韵悠扬”“心香数瓣”等五个篇章,作者用独特的视觉感知生活,用细腻的笔触记录日常。</p><p class="ql-block">在作者的文字里,家乡淳朴坚毅的父老乡亲、客潮文化相融的山山水水无不让人难忘;在作者的叙说中,那些远去的人间烟火,那喧嚣的生活百态,总让人或眷恋,或深思,余韵悠长。</p> <p class="ql-block">在这里,我想起陈培浩教授关于乡土的论述:村庄,作为乡土最重要的居住单位,对于它的反复摹写,事实上关联着当代人的精神难题。伴随着现代化和都市化的过程,乡土常常成为文学现代性返观的对象。</p><p class="ql-block">对乡土的写作,实际就是一种追问;对故乡的回顾,就是追溯自已的来时之路。故乡的识认,需要“记号”,什么才是值得记录与反思的呢?故乡的山山水水,故乡的风物,故乡的父老乡亲,故乡的烟火生活。每一个“记号”,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犹如人身上的胎记,烙在身上,挥之不去。</p><p class="ql-block">由于作者所处的家乡丰顺,处在潮汕与梅州之间,潮客交汇,文化多元,具有独特的文化特性和包容性。其中既有客家的大围屋,又有潮汕的“祠堂”,有埔寨的烧火龙,又有潮汕的“七样菜”等风俗。多元的文化在她的笔下多姿多彩,细腻逼真,让人浮想联翩,仿佛置身于那个时代的生活场景。</p><p class="ql-block">文集先是以《故乡的井》开篇,井是乡村生活的根,一口井,养育一方水土,一方人民。有个成语叫“背井留乡”,就是说人们留开自己的家乡,远行谋生。在她笔下,水井一年四季清澈可口,故乡的男女老小轮番出现,父老乡亲的身影那么亲切又充满动感,有打水的,有女人洗衣的,淘米洗菜的,有小孩嬉戏的,有男人劳作的冲脚洗农具的…有动有静,有声有色,形神具备。农村人的生活,淳朴而使人怀念。</p><p class="ql-block">石榴、苦棟、牵牛花,在乡野间,是普通得再普通不过的植物,因为有了旧时的回忆,夹杂着自身的经历,石榴是一种吉祥物,苦楝也许是一种初恋的苦涩,牵牛花生命力旺盛,也是因为太过茂盛,导致“父亲”工厂火灾蔓延,造成不可挽回的损失,是“父亲”经历的一场苦难。这些生命里特别“记号”,深刻地印在作者心里,久久不能忘怀。</p><p class="ql-block">木薯的一生是朴素的,是当时山村不可或缺的食物,而收挖木薯的劳动是辛苦的,作者还因收拾木薯叶作燃料遭遇惊心动魄的事件。我想,老实巴交的农人,多像木薯,一生勤朴,默默无闻,为生活交出自己的所有。“往往于某物、某个瞬间,甚至某种味道,仿佛就能让人穿越时空,慰藉心灵。比如木薯”。</p> <p class="ql-block">文中父母亲是那么深入人心。“临走时母亲才得知我第二天要出远门,赶紧到院子里那株“仙草”塞在我衣兜里。朴素寡言,却用她自己独特的方式让她的家人们感受到那享用终生的满满的慈爱和祝福”《母亲的仙草》。那和《游子吟》中的母亲和异曲同工之妙。“我的父亲,虽写不出千古奇文,甚至鲜于用言语表达內心,何尝不是和韦应物一样,无时无刻不关爱,牵挂着子女?”《父亲的提问》。从这些描写与感慨中,我们感同身受,那何尝不是我们父母亲的形象?我心心念念的父母亲苟言朴素,又时时牵挂默默关注着我!</p><p class="ql-block">罗琼的文章,总是有乡村生活的印记,不管是对过去生活的怀念,或是对现在生活的热爱,都有一种认真投入其中的在场感,恬淡的,热烈的,苦涩的,无耐的,忧伤的,欣喜的都毫不保留地付诸笔端,流淌着一股让人欲罢不能的阅读欲望。</p><p class="ql-block">《远去的人间烟火》是对过往工作生活的回忆,同祠堂的老李叔婆“碗下有碗,饭下有菜”的绝技,“双合屋”里的“七十二家房客”热闹的杂居生活。“我”生病时同事王姐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使漂泊异乡的我感受到浓浓的爱和温暖”,一切的一切呈现了那时候邻里关系的和睦和温情。还有《解语花》,通一盆兰花连接起今昔,我刚工作华姐对我的关怀,帮我调解纷争,安慰我,开导我,让我面对现实,重拾信心。还赠予我一盆兰花。这</p><p class="ql-block">兰花,成为我与她友谊的信物,所以弥足珍贵,它不仅仅是一株花!解语花也许就是解读情谊,内心深处秘密的解读者。</p><p class="ql-block">联想到今天商品房邻里关系的隔阂和淡漠,“一双陌生的鞋,错放在鞋架上一个月也没发现”,甚至是近在咫尺,“鸡犬”不相闻。关起门来就是两个世界。这些现象形成鲜明的对比。</p><p class="ql-block">《鸟鸣四季》则是对现今生活的描写,作者家住坚贞公园附近的商品房,阳台之外,树木茂盛,鸟声和鸣,四季不断。生活环境的改善,让我们感受到人与自然的和谐相处,绿色养眼鸟声让人感到舒畅。对鸟声的描写,作者极尽所能,“激越高亢,像女高音高亢的演唱;轻柔委婉,像温良淑女的细语呢喃;悲切低鸣,像失意之人带着哽咽诉说…”,只有心细如丝,细微的观察、聆听才能写出如此传神的文字。鸟之声音如此丰富,大自然的天籁之音,是心灵平静停靠的港湾。鸟之曲如是,人之声如是,谁又听得懂,鸟是而非,人是而非。</p> <p class="ql-block">罗琼的语言是诗意的,正如她所写的诗,有位客家教授说,写得好诗歌的人,一定能写散文。她的诗不乏佳作,散文也不乏佳作。她写作的“记号”就是平淡之中夹杂抒情性,叙事中有乡土气息。她的文字,是乡间的牵牛花,朴素恣意,“待到山花烂漫时,她在丛中笑”;她的文字,是乡间的水井,清澈甘冽;她的文字,是乡间的风,微熹拂面…</p><p class="ql-block">故乡的多彩与多变,故乡的风土人情是她写作的源泉。乡关何处,笔下生辉。</p><p class="ql-block">作者努力在追寻一种逐渐消逝的乡村风物及淳朴的乡音乡情。根据什么找寻呢?只有代表山村的“风物”,风俗习惯,生活片段的一系列“记号”,才能找回曾经的足迹。从始至终,“桑葚,木薯,蛇波”存在记忆里,那些可亲可敬的亲人,永远铭记在心里。乡愁始终缠绕着,与文字的纹理丝丝入扣,再现在我们眼前,读者随着故乡的风物,时光的留影,乡韵的悠扬步步换影,一幅幅乡村风影画徐徐展开,我们逐渐进入岁月深处的柔软和隐秘之处。</p><p class="ql-block">现代性与多元化,在写作中常常被人提到。乡土的写作现在又是那么匮乏而显珍贵。我想,这是一个多么矛盾的综合体。</p><p class="ql-block">正如陈晓明所说,乡土"也是现代性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只有在现代性的思潮中,人们才会把乡土强调到重要的地步,才会试图关怀乡土的价值,并且以乡土来与城市或现代对抗"。换言之,"乡土"总是作为"城市""现代性"的对立面或替换性价值出现的。也就是说,村庄写作的勃兴,某种意义上正是现代性危机的精神症候。当人们越是深切感受到城市的危机时,乡土或村庄越是作为一种替代性价值被使用。然而,当人们回首村庄,却发现已处于一种倒挂秩序时,乡关何处的追问便成了一种时代的声音。</p><p class="ql-block">“那微粒般的细小记号被青苔和尘土覆盖/都仍然依稀可见/只是,能说出那名字的人却越来越少/有朝一日/它彻底消失了/它的主人也将面目全非”《记号》</p><p class="ql-block">乡土的缺失,始终是现代人内心深处的隐痛。如果能唤起人们对以往生活的美好回忆,忆苦思甜,那也是难能可贵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