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父亲

常村三中 田雪梅

<p class="ql-block"> 文/田雪梅</p><p class="ql-block"> 回忆是重新感受年轻,追忆逝水年华的一种心灵履约,是对昔日芳华的斜阳系缆。</p><p class="ql-block"> 我不具备佛家的顿悟,也没有道家坐忘的功夫,因此,回忆中难免带有感伤的味道。</p> <p class="ql-block"> 不能忘记那个落雪的夜晚,酣睡中,我被一阵敲门声惊醒。</p><p class="ql-block"> “小梅,快点起来!”</p><p class="ql-block"> 迷迷糊糊中我听出是表哥急促的声音。</p><p class="ql-block"> “咋了?表哥!”</p><p class="ql-block"> “你父亲病了,让你赶快回家!”</p><p class="ql-block"> “明天期末考试,还要去马村监考呢?”</p><p class="ql-block"> “快点!别墨迹!”听到我幼稚的回答, 表哥语气中分明带有怒气和催促。 </p><p class="ql-block"> 我不敢怠慢,翻身下床,打开门看到堂哥一副忍泪含悲的神情,站在表哥的旁边,我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急忙裹紧大衣,坐上堂哥的自行车。“地白风色寒”,车后座的我瑟缩着。</p> <p class="ql-block"> 时间追溯到一九八八年十二月十九日夜。 </p><p class="ql-block"> 那时我在岳刘庄小学任代课教师,吃住都在姑姑家。父亲病了没有电话,家中乱成一团糟,便让堂哥来叫我。风雪中,我和堂哥步履维艰,走走停停、跌跌撞撞。</p><p class="ql-block"> 终于到家,看到的是父亲安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妈妈、哥哥、姐姐都在旁边守着,没有人说话,只有输液管内点点滴滴输送着救命的药液。</p><p class="ql-block"> 我一个趔趄扑到床前,握握父亲温暖的手,没有回应,他一定不知道我是谁了,他也不会摸着我的头,说一声:“傻丫头”了。</p><p class="ql-block"> 顿时,我哭了,哥哥小声且严肃的说:“别哭,让爹清静会儿!”我止住哭泣声,哽咽着问:“爸爸怎么了?他怎么了?”“爹突发脑溢血,医生说太严重,醒不过来了,只能这样维持生命。”哥哥神情凝重的说。</p><p class="ql-block"> “不,我不信,我去学校时,他还在村口送我,才几天时间,怎么就这样了?”我已经泣不成声。“爸,你醒醒,你睁睁眼,我还没长大呀爸!” </p><p class="ql-block"> 看我悲痛欲绝的样子,哥哥把我拉到一边,“乖,咱家你最小,爹也最疼你,我知道你接受不了,可也没有办法呀!你现在不能哭,我们就这样安静的陪陪爹。” </p><p class="ql-block"> 我擦擦眼泪,接过姐姐递给我的小凳子,默默地坐在床前,父亲是累了,那么慈祥,那么安宁地睡着了,我把手轻轻放在他的大手下,感受着父爱的温暖。</p> <p class="ql-block"> 姊妹六个中,我最小,平时哥哥姐姐都给父亲叫“爹”,我偏偏喊爸爸,父亲也乐意我这么叫。</p><p class="ql-block"> 邻家大嫂常常逗趣我说:“你爹看你最金贵,有好吃的,见到你才拿出来,你小时候嘴就是甜,那小腿还跑不利索,一听到你爹的脚步声,就冲出来,嘴里喊着:‘爸爸,爸爸,能盖儿来了’”!(也许是这三个字吧,意思和能豆儿差不多,那年头,有这词儿)。</p><p class="ql-block"> 确实,这样的情景,充满了我的整个童年,每当这时父亲就会蹲下身,张开手臂抱起飞奔过来的我,举过头顶,让我骑在他的脖子上,在院子里转圈圈,空气中弥漫着父女的笑声,然后把我放下,掏出几粒熟花生,塞进我的口袋,再摸摸我的头,“乖,玩去吧,爹累了。”</p><p class="ql-block"> 也许是习惯独宠了吧,到了大侄子出生,这种情景似乎在悄悄发生着变化,我忽然有一种失宠的感觉,所以有时候闹起来,天翻地覆,稍不如意,就在地上打滚,整个院子,没有我滚不到的地儿。</p><p class="ql-block"> 这时,小我不到四岁的侄子,就会在一旁跳着、叫着,看我笑话,我一气恼,站起来就打,不可开交的场面时有发生。父亲却从来不怒不火,因为我俩都是父亲最疼最爱的人。</p> <p class="ql-block"> 我上小学时,父亲在林场工作,地点在常村镇韩庄的南边,那时叫韩庄洼。那是一个很大的空地,有一排北屋和一排东屋,房子周围是庄稼和菜地,父亲在那里喂队里的牲口。</p><p class="ql-block"> 夏天的时候,每到周六晚上父亲就回家,然后带上我,和他一起去林场,父亲住在一间很大房子里,进门是一张草铺和一床被褥,房子的西间,有两个大大的马槽和几匹马,中间没有间隔,那特有的味道至今难以忘怀。</p><p class="ql-block"> 在这里,父亲每次都会把我安置好,然后一个人出去,回来时,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几根菜瓜和几个西红柿,我狼吞虎咽的吃着,那叫一个香。</p><p class="ql-block"> 这时候的父亲总会坐在我旁边,慈祥地微笑着,“慢点、慢点,傻丫头,没人和你抢。”还时不时用他的大手给我擦拭嘴角。生活相对困苦的年代,我却是在蜜罐里长大的。</p> <p class="ql-block"> 毕业后,我实现梦想,在乡村当了一名教师,那时一个月几十元钱。第一次拿到工资我喜滋滋的捧给父亲,父亲没有接,说:“攒着吧,攒够了买辆自行车,爹没钱给你买,自己努力吧!”我欣喜若狂,几个月后,我成功的拥有了一辆崭新的飞鸽牌自行车,记得花了一百八十元。</p><p class="ql-block"> 可是好景不长,半个月后的一个周日,我的一位初中同学找我,让我和她一起去找云老师借本书。我们把车停在了云老师家的门外,不到两分钟出来时,同学的车还在,我的新车却不翼而飞。我疯狂般地到处寻找,但哪里还能找得到,垂头丧气地回到家,怯怯地告诉了父亲。父亲默默的抽着烟,接着是可怕的沉默,终于,父亲把烟袋锅往鞋跟上磕了磕,说了句:“丢就丢了吧!”我愧疚到比挨打还难受。 </p><p class="ql-block"> 我还没有给过父亲一分钱,却又把新车给弄丢了。回忆中揪心的痛,把我拉回到现实,看着病床上的父亲,我的泪又止不住地流下来,我都还没有孝敬过您,您却忽然一病不起。</p><p class="ql-block"> 父亲,您若能好起来,我会给您买爱喝的酒,爱抽的烟,父亲醒来吧!哪怕只看我一眼,我在内心呼喊着,也许是父女的灵犀被我的回忆所牵动了吧,父亲的手竟然微微动了一下,但眼睛仍然不眨。</p> <p class="ql-block">  就这样守了父亲六天六夜,二十五日早晨,父亲忽然睁了一下眼睛,我急忙大声呼喊,“爸,你醒了?”也许父亲是听到女儿的呼唤了,随即安详地闭上双眼,就那么一瞬间,父亲,您看了儿女最后一眼,一句话不说,就永远地离开了我们。</p><p class="ql-block"> 如今,三十多年过去了,时光已如飞鸟般飘逝,但我时常会捕捉光影,勾勒情怀,把最闪亮的记忆珍藏在心间。</p> 作者简介 <p class="ql-block">  田雪梅,封丘县博源文宗学校语文教师,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高级注意力训练师,沙盘师,长垣市作家协会会员,业余时间爱好写作,喜欢在温暖和安静中前行,用诗书撒播心田,品尝生命的甜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