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行记（8）——解州行关帝庙记

九笔书生

　　山西运城解州关帝庙，始建于陈末隋初，距今已有1400多年的历史。关帝庙后被大火焚毁，后又历时11年，于1713年重建，现庙内主体结构为清代建筑。解州关帝庙是我国现存始建最早，规模最大、建制最高且保存最完整的关帝庙，被誉为“关庙之祖”、“武庙之冠”。

解州关帝庙自始建起，经历朝历代多次增建重修，现已形成了中轴对称的宫殿式布局，占地规模大，颇具皇家规制气派。中轴对称庙中轴线上依次排列着端门、雉门、午门、御书楼、崇宁楼、春秋楼，配以钟鼓楼、木石牌坊、碑钟亭等附属建筑。庙内各类雕饰、铁铸、泥塑、彩绘等，工艺精湛。前清三帝一后的亲书题匾，堪称珍宝。春秋楼二楼的“倒悬藻井”、“悬梁吊柱”等更是我国古建筑中的珍品。

如今，历经多年精心维葺和保护，解州关帝庙现已闻名中外，成为海内外游客观光朝祭、寻根谒祖之圣地。

下图为端门（上：端门正面，下：端门背面），为解州关帝庙的正南门也是关帝庙的第一道门。重建于1556年，是一座古朴雄伟的砖结构宫门。正面门楣正中镌刻"关帝庙"三字，门洞背面上方镶刻“扶汉人物”匾。两次间门洞正面上方横额右为“精忠贯日”左为“大义参天”，背面则相反。端门造型古朴厚重，比例协调，典雅端庄，堪称明代砖构门庑中的佳作。

　　四龙壁，一座位于关帝庙端门正南的琉璃影壁，为明嘉靖年间遗物，但据说镶嵌四龙壁的琉璃是明宣德年间烧制的。影壁，主观上有遮避视线的愿望；从文化角度上讲，属于中国传统风水学的“符瑞”范畴，代表着一种消灾降福，佑护生灵的祈盼。四龙壁长13.15米，高6.65米，厚1.54米。壁面主体是四条蟠龙遨游飞动，衬以凤凰、麒麟、玉兔等传统文化中的瑞兽。可惜，时光的流逝淡漠了龙壁琉璃色泽，但画面还是细致生动。四龙壁不仅是解州关帝庙独享的殊荣，也是其地位高的一种体现。

　　下图为端门前两侧两尊1620年铸造的铁狮子。通高在四米许，纹饰精美，文字清晰，铸造质量优良。

　　下图是解州关帝庙雉门。雉门，古代为帝王宫城之正门，后演变为皇宫的第二道宫门。由于关帝庙是仿皇宫规制而建，所以有雉门之设。雉门为进出解州关帝庙的第二道门，始建年代不详，明清之际屡经重修，现存建筑为清代后期风格。面宽三间，进深二间，单檐歇山顶。

雉门前廊的门额上悬有竖牌匾一幅，匾内朱红底书“關帝廟”三个金色大字（见左下小图）。楷体，沉稳、遒健、磅礴，与雉门之设置浑然一体，颇具帝王宫阙之气派。

　　雉门屋檐房梁满满饰以木雕龙、彩绘，精美绝伦。时间可抹淡色彩的绚丽，但是带不走木构雕饰的精致与漂亮。

　　下图是雉门大门两侧的抱鼓石，浮雕精致，雕琢精细。抱鼓石有着极为丰富的传统文化内涵，因它有一个犹如抱鼓的形态承托于石座之上，故此得名。在中国古代、近代，抱鼓石是礼制建筑等级的符号象征，也是民居宅院“非贵即富”的门第符号，是标志建筑居所主人拥有社会、经济、政治等级和地位的装饰艺术小品。因此抱鼓石绝不脱离它主人背后的政治、经济基础而独立存在。

　　雉门后面是祭祀活动期间酬神演戏的戏台，与雉门台基、瓦檐同为一体，坐南向北。两侧呈八字形敞开，各有琉璃影壁一堵。下图是东侧琉璃影壁上镶嵌的图案：丛林中虎虎生威的瑞兽。

　　下图是解州关帝庙午门。午门是帝王宫殿的正门，代表着

皇家建筑门中的最高等级，代表了皇家的威严和权威，所以普通庙宇中无午门。而解州关帝庙仿帝宫规制营造午门，应该是在关羽被封王、封帝后增设的。午门是关帝庙的第三道门，居诸门之首。始建年不详，碑记明代已有，屡毁屡建。现存午门基本保持明代风格，重建于1920年，是庙内最晚的建筑，地位却在庙门中是最高的。

　　午门正面墙上有两个人物壁画，右为周仓，左为廖化。他们二人都是关羽忠实部下，因此用作关帝庙的门神。东西墙所绘是道教中的方位神，右为青龙，左为白虎，可反映出关帝庙原来是一座道观。下图是午门壁画，上：周仓、青龙；下：白虎、廖化。

　　午门面阔五间、进深三间。屋顶采用的是庑殿顶，这是古代建筑的最高规格，只有在皇家建筑中才能见到。殿内采用“彻上明造”（指屋顶梁架结构完全暴露）营造法，这是最高级的室内屋顶装修形式。

　　午门屋柱、房梁绘满彩画。百年过去，色泽已黯淡，色彩已模糊。

　　下图是御书楼。御书楼原名“八卦楼”，现存建筑为康乾时期遗物。前檐抱厦一间，单檐庑殿顶；后檐抱厦三间，单檐卷棚顶。右小图是楼上天花木制雕八角形藻井外框，框内顶部木雕似呈八卦图案，因而得名“八卦楼”。1703年康熙帝西巡，祭拜关帝，并御笔“义炳乾坤”。1762年知州言如泗改名“八卦楼”为“御书楼”。

　　下图是关帝庙焚表炉。焚表炉是寺庙举行祭祀活动时焚烧表帛、纸糊“三牲”的用具。多为铁质或铜质。此焚表炉铸造于1524年，总高8.95米，分上下两部分。上部为两层十角攒尖顶，像一座十菱形塔式楼阁；下部基座甚高，束腰两层，最下部为龟脚兽面。焚表炉整体构思精巧，铸造精致，纹饰华美，庄重威严。

　　下图是崇宁殿前铁象，铸于1727年。铁象身上铸有浅浅的3条龙图案，铁象是插铁旗杆的基座，身中有一圆孔，以利插旗杆。铁象虽不大，但造型朴实憨厚，与铁旗杆相配，增色不少。一对铁象与铁旗杆能从古代遗存下来，弥足珍贵。

　　下图为关帝庙主体建筑崇宁殿，始建年不详（一说建于1104年），于清代重建。崇宁殿因1104年北宋徽宗赵佶封关羽为“崇宁真君”而得名。崇宁殿面阔7间，进深6间，重檐歇山顶。大殿环廊有雕龙石柱26根。檐下悬横匾“神勇”二字，系乾隆帝钦定并亲题；大殿明间悬“万世人极”匾是咸丰帝御书；殿内木雕神龛玲珑精巧，内塑帝王装关羽坐像，龛外木雕云龙金柱，神龛正上方有康熙帝亲书“义炳乾坤”横匾一幅。一殿有三位帝王的亲题横匾，相当传奇，更增崇宁殿的庄穆气氛。

　　下图是关帝庙内悬挂的四幅由帝后书写的匾额。从上往下依次为清康熙帝于1698年亲笔题写的“义炳乾坤”、1768年清乾隆帝敕赐关帝谥号时亲笔书写并钦定的“神勇”、咸丰帝亲题的“万世人极”匾（时间不详），这三幅皇帝御笔的匾额均悬挂在崇宁殿。最后一幅是慈禧太后提笔亲书的“威灵震叠”匾额，悬挂在春秋楼。四匾额字形端庄，堪称珍宝。除太后的稍秀气外，其余三幅皆笔力浑厚雄健。一朝有四位帝后先后给解州关帝庙亲笔题匾，国内还有哪座庙宇能享有如此恩宠和殊荣。

　　殿前有石柱是宋代建筑的标志，现存已不多。而崇宁殿环廊有26根雕龙石柱（一说这26根雕龙石柱是明代的遗物），却是清代建筑。龙柱上有升龙、降龙、祥云等，蟠龙形态各异，翻腾遨游于云间，活灵活现。粗犷有力的雕刻刀法使得雕龙石柱粗犷大气，很能彰显解州这座关帝武庙的气魄与风度。

　　气肃千秋牌坊位于春秋楼前，肇建于1573 年，后因地震而毁，1867一1870年重建。气肃千秋牌坊三间四柱三楼房殿顶。坊前花木锦绣，视野开阔；坊后古柏叠翠，楼阁耸立。此坊立柱瘦高，形体秀美，是关帝庙中轴线上最高大的木牌坊。据说“气肃千秋”四字也是慈禧亲笔题写，故建筑也是“龙在下，凤在上”，这种格局的建筑除北京外很难见到。也有一说，“气肃千秋”形容了关帝庙庄严肃杀、厚重浑雄的气质，牌坊四块迎风板上绘斩华雄、收周仓、杀秦琪、战庞德等三国故事即是证明。

　　侧面看气肃千秋牌坊，不乏俊逸之感。

　　下两图是麟经阁，又名春秋楼，位于解州关帝庙中轴线最后端，高近30米，是解州关帝庙最高建筑。春秋楼始建年不祥，于1573年至1590年间复建，1870年重建。麟经是《春秋》的别名。春秋楼面阔七间，进深六间，为二层三檐歇山式建筑，是解州关帝庙的精华建筑。一楼神龛供奉关公戎装像，神龛顶上悬慈禧题词“威灵震叠”横匾；二楼正中木制暖阁内塑的是关公侧身夜读《春秋》像，暖阁周围木板墙上，刻有《春秋》全文。据说顶部悬垂三眼“藻井”的设计、结构很精巧、精美，在全国都极为罕见，展现了古代建筑师的智慧和技艺。可惜当日春秋楼二楼暂停开放，无以目睹这“藻井”的芳容。二楼悬梁吊柱结构，给人一种空中楼阁的感觉，是中国古建筑中的珍品，令人叹为观止。国内目前现存建筑实物仅此一例。

　　结义牌坊为结义园大门，以其形制、书法、雕镂、彩绘成为关帝庙內最夺目的木牌坊之一。下图是结义牌坊的背面小景

　　关帝庙的殿、楼、阁、坊，檐下、梁上、楣顶悬挂着不少横匾。作者有平民百姓、达官贵人、帝王将相，多为古人也有今人。字迹雄浑，笔力遒劲，挥洒飘逸，件件都是书法佳品。

　　刀楼、印楼分别位于春秋楼前东西两侧，形制相同。下图左为刀楼，建于1762年；右为印楼，竣工于1809年。两楼都是中国传统建筑风格，三檐两层，十字歇山顶。刀楼与印楼相对称。刀楼位西，内置关公所用“青龙偃月刀”。印楼在东。内置汉丞相曹操赐予关公的“汉寿亭侯印”。

　　下图为钟、碑亭。上为钟亭，下为碑亭，都是清代增设的两座亭式建筑。平面六角形，重檐六角攒尖顶。两亭位置相对，规模、形制相近。钟亭于1809年重建，内悬铁钟系1660年铸造。1734年，和硕果亲王拜谒解州关帝庙，指画关帝圣像，题写诗章，其诗刻石今存于碑亭。

　　解州关帝庙有不少的牌坊，多数是木头的，也有石砌的。牌坊是中华特色建筑文化之一。牌坊是专制礼教的产物，是宣扬中国传统道德观的载体，是封建专制社会为表彰功勋、科第、德政以及忠孝节义所立的建筑物。

下图是关帝庙的四座牌坊，从上往下依次为：山海钟灵坊、结义坊、大义参天坊、威震华夏坊。

山海钟灵牌坊位于午门与御书楼之间，据说始建于明代，时此坊额名“如在其上”。此坊后毁于火灾，现存的牌坊为1758年重建。四柱三间三楼，庑殿式琉璃瓦顶，木雕龙头，浮雕花卉华丽繁复。正面横批额题“山海钟灵”，背面镌刻“如在其上”，意在盛赞武圣人之美德。

结义牌坊为结义园大门，四柱三楼三开间，木结构琉璃瓦顶，建于1620年。1762年解州知州言如泗在此坊正面亲书“结义园”，背面书“山雄水阔”。结义坊四周镂雕山水、风景及三国故事并施以彩绘。结义坊为关帝庙最壮观木坊之一。

大义参天牌坊因坊额题“大义参天”而名之。立于午门左侧，建于清代。其形制与午门右侧的“精忠贯日”相同，皆为二柱一间一楼结构。这两座结构简单、格式相像、相对呼应的木牌坊，体现了中国古代建筑的对称之美。

威震华夏牌坊初建于明代，现存为清代遗构，2010年修复。三间四柱三楼庑殿式琉璃瓦顶，斗拱叠置，吻兽皆备，明间横牌内镌“威震华夏”四字。此坊看似陈旧不彰，实则华丽壮观。在关帝庙现存牌坊中，以其规模宏大、气势巍峨、建筑结构独特而居庙内牌坊之首。令人奇怪的是，威震华夏坊竟被隔在游览景区之外。

　　三国时期战将如云，唯有关羽独享殊荣，在殁后1800余年里其身份被逐渐神化，其地位被一步步捧高。先后有16位帝王下旨为其加封，侯、王、帝、帝君、大帝等。在民间，千百年来关二爷被尊称为关帝、关老爷、财神爷、恩主公等，成为众多的本土神祇中的一个。中国古代社会的封闭、专制统治者的推崇和民间的醇朴，关二爷不仅从凡人渐渐嬗变为与“文圣”孔夫子齐名、并驾齐驱的“武圣”，而且还衍生出与崇仰关二爷的各种习俗相关的“关公文化”。关公文化俨然已成为不是宗教的宗教文化，其信众在往昔从帝王将相到巷陌妇孺，从政要商贾到平民百姓，群体涵盖了社会各个阶层。至今关公崇拜仍是维系海内外华人的精神纽带，我在解州关帝庙就见到美国华人赠送的精致匾额，上书“忠义千秋”；也见到一对年轻夫妇在崇宁殿前虔诚地摆放香喷喷的烤鸡等各种果蔬祭品，毕恭毕敬地祭拜关公。真不知道这是祸还是福？不可否认，关公文化已成为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至今仍在影响着国人生话的方方面面。什么是“关公文化”？有人将关公文化的精神內涵概括为“忠、信、义、勇”，并对其进行了现代化的诠释，似乎有了它就可以解决当今中国社会面临的所有问题。我以为，关公文化产生于中国古代农耕社会，从本质上讲它的属性就是古代农耕文明的伦理道德。历史已证明，充斥着关公文化的中国传统文化在百多年前与近代西方工业文明发生碰撞时是何等的羸弱不堪，既不能助国人抵抗外侮，也无法拯救晚清朝廷腐败、腐朽、无能的政治，更不可能挽救其覆亡之命运。正视历史给出答案，才能迈出坚实的步伐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