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又一个圣诞节日就要到了，现在到处都是节日气氛，诊所和医院里也都一样。跟往年一样，每到这些天诊所厨房的桌子上都摆满了病人送来的小食品，有买来的还有不少是自己亲手做的。我们诊所的主管为了照顾大家的身体健康，把能存放的暂时存放起来，节日过后逐批享用，往往还可以吃一两个月。但既使这样每天桌面上还是摆得满满的，而且几乎每天都有更新。</p> <p class="ql-block">我们诊所以喜欢party出名。平时每隔几星期大家就找机会聚一次。这其实是一个很好的机会，不仅在紧张的工作之余可以放松一下，也增进了大家的相互了解和感情。有时候在正常开会的严肃气氛中不能解决的问题，一杯酒之后反而可以轻松解决。于是我们就成了诊所附近的好几个酒吧的常客，甚至服务员一看就知道我们这帮人，还有领导是谁。当然节日是聚会的最好理由。这张照片是刚喝了不到一杯时大家的合影。(喝完三杯之后的也有一部分照片，但因为注意影响，就不便公开发表了。特别是有老刘自己在上面的，还是保住职务要紧:)</p> <p class="ql-block">随着节日到来，大大小小的礼物也随之而来。这是前几天收到一位病人送来的一瓶威士忌酒，还有一套调料，可以调成老刘最喜欢的一种叫做 “Old Fashioned”鸡尾酒。威士忌（whiskey)酒的学问与葡萄酒一样也很多。在此就不多讲了，主要是大麦、高粱和其他谷物混合酿成的，度数可以比较高，到四、五十度。可以干喝，虽然没有茅台酒或五粮液那种醇香，但却有一种很独特的果、麦香味，甚至会品尝的可以凭香味判断酒是哪里酿造的。但老刘还是比较喜欢用whiskey加上香草汁、桔子皮还有甜樱桃调成的鸡尾酒，叫做Old Fashioned (中文直译叫“老式的” 但不知道在酒吧里有没有更好的译法）这个鸡尾酒有一种特殊的香味，苦中带甜，甜中有苦，喝的时候让人感觉一种很甘甜厚重的滋味。老刘喜欢这一款酒，只有经常一起去酒吧的同事和护士们才知道。所以这次收到这个礼物一定是他们其中的向老刘的这位病人洩了密……</p> <p class="ql-block">这一周有关一个病人的礼物却让老刘觉得很不平凡，很难忘记，于是写在这篇手记里。</p><p class="ql-block">Laverne78岁，她有些慢性病包括高血压和糖尿病，都控制得很好。但是最近忽然出现疲劳和背痛。一个多月前她的家庭医生给她做了检查发现她出现贫血，血色素从平常的10-11减少到8.2。她本来约好一两周内来我们诊所看病，可是她的背痛越来越厉害，到了不能下床走路的地步，所以不得不去了医院的急诊室。记得那是感恩节前的那个周末，我正好在医院值班，急诊室的医生在电话里告诉我她的情况：血色素7.8, 急性肾衰竭-肌酸酐（creatinine)从平时的1.5增到6.8，而且出现了高血钙14.3。听到了这些症状之后我就知道Laverne很有可能得了multiple myeloma (多发性骨髓瘤）。这很快被后来几天的检查结果证实：她的血液里出现IgG-lambda单克隆蛋白，核磁共振（MRI) 也检查出多个蚀骨病变（lytic lesions). 不过幸好对脊髓还没有造成挤压。记得第一次看Laverne的时候她在床上躺着很难受，虽然打了止疼药，但是稍微动一下就会疼痛不止。在跟她讲可能的诊断和治疗方法时她都没什么反应，直到跟她讲治疗之后她有很大可能重新站起来走路时，她的眼睛一亮问我：“是真的吗？” 我说：“当然”。于是Laverne 开始接受治疗。首先是请肾脏科医生来看她并开始做肾透析，然后是针对她疼痛最厉害的腰椎进行了kyphoplasty(翻成中文好像是骨水泥手术)。这个小手术很有意思：把针管插入到蚀骨病变的局部，首先可以活检取样，然后把一个小气球打开在那里，之后再把像水泥一样的混合物打进去。这样水泥被气球包住不会扩散到别处。然后等到水泥聚合了气球也随之分解，使得水泥把周围被破坏的骨骼重新固定住。这个手术危险性很小，不仅可以取样诊断，而且可以很快减轻因为骨骼被肿瘤破坏而造成的疼痛。Laverne术后的反应很好，两三天之后她就可以坐起来在床边接受一些理疗。这让她的信心顿时增加了。我在同时也开始给她化疗，考虑她的身体情况，用的是叫做CyBorD的组合，有三个药：Cytoxan, bottoming及Decadron. Laverne在接受第一个疗程之后症状明显开始好转。一周之后她的肾功能开始恢复，可以不用再继续做透析，出院的时候她已经可以比较轻松地从床上转到轮椅上……</p><p class="ql-block">让我惊喜的是这天Laverne 来我的诊所做复查还有第二疗程的化疗，她竟然是推着一个助步车（walker)自己走进了诊所！给她检查之后我告诉她进展让我很满意，并说了一些鼓励的话。Laverne握住我的手说了一句很发自内心，也让我很感动的话：“You helped me to walk again. This is the best Christmas present I’ve ever had…” (你帮我能重新走路，这是我从来最好的圣诞礼物”。）我也感谢她说：“Thank you for your compliment. It’s the best Christmas present for me”. (谢谢，你的表扬也是我最好的圣诞礼物”。）</p><p class="ql-block">照片上的Laverne是她在打化疗药之前在护士柜台前面的一个小表演，她竟然推开了助步车，用手指轻扶柜台自己走了好几步。她的表演虽然很成功，但把扩士搞得还是有些紧张生怕她摔倒……但紧张之余还是有人把这张照片拍了下来。</p> <p class="ql-block">Laverne的喜悦和激动，可能除了她自己只有和她一起走过这段困难经历的医生才能真正体会得到。英语有一个单词是bittersweet, 可能译成中文是苦中有甜，那是一种很有滋味的甜。我想Laverne 正是因为有了这次疾病而带来的痛苦以及能有力量奇迹般地战胜这场疾病（当然也碰巧得到了一个好医生的帮助：）终于能自己站起来，才有机会体会到什么是一份最好的圣诞礼物。</p><p class="ql-block">老刘想读本文的每一位在过去的一年里可能都是甜中有苦，苦中有甜。可能有因为意外的失去而带来的惋惜，也可能因为在盼望中终于得到而感到的喜悦。就像老刘在过去这一年里既有因为失去了一些病人而带来的失望，也有因为帮助了一些病人而带来的意外的夸奖。其实两者之间老刘所做的都是一样的，尽力做好了自己的本职工作，只是有的时候结果不一样。可正是因为品尝过失望，才能真正体会到成功的不易和由之而来的喜悦。生活中既有苦涩也有甘甜，<span style="font-size:18px;">就像一杯Old Fashioned 鸡尾酒，越品越有滋味。特别是在圣诞节这个日子能和自己最心爱的家人和朋友坐在一起分享这种感受，应该就算是幸福了。这也许是每一个人在辛苦了一年之尾应该得到的一份最好的礼物，以一个感恩的心回顾一年来美好的记忆，并期待新一年的来临。</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