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斋序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55, 138, 0);"> 条山之巅庙崖峰下，涧水河畔杨柳林中，有小院一方，瓦舍数间。院中虽苔痕上阶草色入帘，而室内则案陈文房四宝，壁挂岁寒三友，墨香袭人。主人乃一介宿儒，工书法、通音律、喜遨游。平生不汲汲于富贵，不戚戚于贪贱，今年届八旬，仍鹤发童颜。因感山巅明月与涧边清风之无私，遂名之曰：条山清风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55, 138, 0);"> 望日之夜，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峦峰之间。月光之下，树影婆娑，波光鳞闪，辄見主人敝其门户，茶酒置案。或正襟危坐举目凝空；或匏樽邀月自斟自酌；或把琴而奏独吟独歌。忽尔低吟明月之诗窈窕之章，忽尔高诵大江东去北国风光。琴声起处，时而悠扬婉转如泣如诉；时而慷慨激昂如怨如怒。至琴声戛然，乃拖长腔高声念白道：任尔红尘滾滾，我自明月清风！如此空谷高歌，夜静声偏朗；虽无人赏，依旧唱得震山响。</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55, 138, 0);"> 主人少年心性，动静自专，黎明即起，置身田园，稍作即归。少时则净手拂尘端坐案前，全神贯注秉笔而书。或大如升斗，或小若蝇头，或颜骨柳风循规蹈矩；或頫行旭草龙舞凤飞。如此者三两月不息。忽一日，闭门谢客，将所成之经书册页、条幅斗方，一一筛选整理打包结梱，择日背负而出。或东去汴梁西游长安，或南下洛阳北上燕京，悉数付于昔日相与之书社画苑，任其润格，绝不讨价。所得钱资，除复购笔墨纸册之余，尽作逍遥游。如此反复，乐之不疲。时有客索字，求则必应。依嘱而书，落款钤印，慨然奉送，曾不吝情。</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55, 138, 0);"> 斋之一隅，胡琴笛萧长备，鼓板钹锣俱全。农事空暇，常有好此者聚集，斋院一时管弦齐鸣，鼓锣迭起。闻之趋者甚众。凡此时，主人必亲自操琴，端坐首席，指挥若定。诸发烧友纷纷登场，生旦净丑，蒲剧眉户，各显其长。其情景堪比晋上党之八音，犹如秦华阴之老腔；至兴尽方休。于是众人听者得乐，歌者尽兴，忧愁尽释，劳乏顿除，欢笑而散。和谐之风，随之四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55, 138, 0);"> 有客来访，主人或不在。客亦不介意。因斋门常虚掩，乃兀自入室，或赏或书，或弹或唱，肆无忌惮。主人归来，亦绝无愠色。人多不解，每问之，辄答曰：“人乐已乐，何慍之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55, 138, 0);"> 嗟吁：当今之世，物欲横流，天下煕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去。夫达官显贵，巨星富贾，动辄身价百万，一掷千金者不可胜数，而能等人齐物，抱朴守素，安乎本份，以人乐为己乐一如清风斋主者，可有几人？是故，吾赞之曰：达人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55, 138, 0);"> 有感于此，乃为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55, 138, 0);"> 二O一二年国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55, 138, 0);"> 岁在壬辰年中秋</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