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星星

咪啦

月亮星星

作者 咪啦

每当在睡不着的深夜，总是想撩开窗帘仰望天空，看月亮，看星星，但看到的却是灰蒙蒙的天空下漂浮着浓浓的雾霾，露出路灯一缕缕微弱的光，而没有月亮和星星。是啊，很多年的夜晚己经很难再看到明月圆圆繁星点点的天空了，不禁暗然神伤。此时不免将思绪拉回到美好的童年或少年时光。

小时候的家是在巩义回郭镇干沟寨。我们家有个很大很大的院子，有多间房屋，灰砖灰瓦青石阶的后清代式建筑，很漂亮，由于墙壁是用厚厚的泥坯砌成的，每隔几年墙面就会重新粉刷一次，房顶也会翻新换上新瓦。院子里种有枣树，石榴树，梧桐树。枣树的树干在一米多处几乎成九十度弯向一侧，然后再向上长出许多支干，我们家人都叫它弯腰枣树。每年在春暖花开时都能看到枣树发出嫩芽，长成叶子，慢慢的长出碎碎的小黄花，待枣花飘落满地时，无数个小枣便冒出来，渐渐地压弯枝头，经过夏季阳光的沐浴和雨水的洗礼，秋季就是枣红成熟时节，我会爬上枣树摘枣吃，很脆很甜。梧桐树高高的身躯和茂盛的枝叶，为我们家的院子撑起一把大大的伞，每到夏天都会开着嫩嫩的一串串的浅紫色的花，满院散发着甜甜的味道。我总会捡起一个刚刚落地的梧桐花放在鼻前深吸气，嗅出它独有的甜香，很是享受。

妈妈爱干净爱整洁，总是把房间收拾得整整齐齐，总是几净窗明，院子里也打扫的干干净净。弯腰枣树下有个方形的捶布石，石面油光锃亮，侧面四周还雕刻有浪花样的图案，看上去很艺术。妈妈经常会将洗好的床单或被里或被面晾到半干时，把它们叠的整整齐齐放在捶布石上用棒槌捶到平平整整。在家里看到的永远都是妈妈忙碌的身影。捶布石还有它另一个功能，就是在夏天的傍晚充当我们家的小餐桌，我和爸爸妈妈在枣树下围着捶布石吃晚饭，透着自然，很是惬意。

记得在夏日或初秋的夜晚，我和爸爸妈妈常常会在院子里放一张竹床或在地上铺个席子就地而卧，我的一侧是妈妈，另一侧是爸爸，妈妈手握芭蕉扇左右摇着，清爽而凉快。我会偎依在爸爸身旁，望着天边高高挂起的明月和那满天繁星，有时流星会即闪而过，小行星则是慢慢悠悠地移动着，时而还会有飞机在天空飞过。在这温馨的夜晚，听着爸爸讲“常娥奔月”或是“孙吾空三打白骨精”或是“聊斋”里鬼鬼神神的故事；有时会跟着爸爸学念“明月几时有 ，把酒问青天，不知天宫阙 ，今夕是何年”、“窗前明月光，己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的诗句；也会学着爸爸的样子掰着手指学数数，指着天上的星星1个2个3个……，直到数到100，爸爸也会教我简单的加减法，1加1等于2，1加2等于3……到后来学了乘法口诀，就是在那个时候我对数字的概念有了最初的认识。后来爸爸还教我打算盘，背口决练指法，为了练好指法，每天都要打好多遍“狮子滚绣球”，爸爸就是我的教科书，是我人生的第一任老师。瞑瞑之中上天自有安排，长大后我学了会计学专业，工作后从事了财务工作，经过努力还考取了会计师资格。每天工作都离不开算盘，珠算等级考试也顺利过关。有的会计人员会用电子计算器替代算盘，而我不，坚持使用算盘，这样既锻炼了脑子，又继承了传统，我知道这是爸爸留给我的宝贵财富，我不能丢了。

退休后，跟着我走过三十余个春秋的算盘己经成为我的珍藏品。我想，老爸在天堂知道了我的所为一定会感到欣慰的。

‍有些记忆是很深刻的，那就是我的爸爸妈妈非常的喜欢孩子，非常的爱孩子，我的小玩伴很多，男孩女孩都有，他们常常到我家里来玩耍，妈妈总是把家里的好吃的给他们吃，从不吝惜，爸爸则会变着各种花样逗我们这些孩子们玩，俨然就是个孩子头。比如手里握个硬币，我们看着他把硬币吃进嘴里咽到了肚子里，再看着他搞怪的表情，我们有些许紧张，爸爸笑呵呵说他能让硬币从眼睛里吐出来，于是就作个从眼睛取硬币的样样子，哎呀，还真是从眼睛里拿出了硬币！我们都看呆了，也都被逗乐了，这就是从嘴巴吃进去从眼睛里吐出来的小把戏。爸爸就像是个百变的万花筒，有很多小把戏，经常会从衣兜里变出水果糖来给我们吃。可能是受父母的影响我也是一样的喜欢孩子，但凡看到谁家小孩我都好生怜爱。

应该是在五岁多那年我看到别的小朋友都去上学，也闹着要上学，记得妈妈在供销社给我买了个白色的上面绣着荷花还带有荷叶边的小书包，我背着书包可美了，妈妈带我去村里的小学报名，老师没有接收我，理由是不到上学年龄。回家后还是缠着妈妈要上学，妈妈想了个办法，带我去外婆家的村小学报名上学，结果还真的报上了名，实现了我的上学梦。当时学校的模样我现在还有些记忆，我很喜欢我的班主任丁老师，她是个年轻的女老师，中等个头，齐耳短发，圆圆的脸，长的很漂亮，丁老师对我特别好。一年后我就回到了我们村的学校去上学了。几十年过去了，再也没有见过可爱的丁老师，我曾打听过丁老师的情况，据说是随她的先生到城里当老师了。直到现在丁老师的模样还会在我的脑海里浮现，童年的记忆是深刻而久远的。

记得那一年上学期间我是被寄宿在外婆家，每个周六的下午爸爸会去学校接我回家和爸爸妈妈团聚。回家的路上爸爸的背就是我的座驾，也就是说常常是爸爸背着我回家的，不管刮风下雨，爸爸的背始终都是温暖的。周天的下午，爸爸又会背着我送我到外婆家。外婆家距我们家仅有三里多地，现在看来没有几步路，可那时的我觉的好远好远，这一年爸爸要背我走过多少个来回呀！

一年后，我回到了自己村里的小学上学，每天背着书包兴高采烈，我会在学校早早完成老师布置的作业，在校园里和同学们一起玩跳绳踢键子扔沙包，跳高跳远翻双杠，玩各种游戏，还参加了学校的乒乓球队，每天放学后去球队进行训练以提高基本功，曾代表校队参加和兄弟学校的联谊赛。回到家里吃过晚饭我会踩在小凳子上帮妈妈刷碗，那时身高还没过灶台，看来那时的我还是蛮乖的，那么小就知道帮妈妈做家务。从小到大我不仅是爸爸妈妈的掌上明珠，还是他们的乖乖女，很感欣慰。到了晚上，在柔和的月光下爸爸会问我白天在学校学习的内容，我会如数道来，爸爸总是满意和幸福的样子，我也一脸的幸福。现在看来爸爸也只是村里的一个小知识分子，但在我心中爸爸就是个上知天闻下知地理包罗万象的学者，琴棋书画样样能行的大家。比如他拉起二胡有模有样，闲暇时会拉上一曲，他会陶醉在自己的琴声里，也给家人带来了愉悦；家里常有参考消息报，爸爸饭后的爱好就是看报纸，爸爸钢笔字和毛笔字的功力那也是了得，我的伯父叔叔姑姑都在宋都古城开封市工作，还有个伯伯在焦作市工作，他们都是工程师，叔叔还是西安交大的高材生，他们常常写家书相互问候，家书用毛笔或钢笔完成，字体非常漂亮。现在人们的家书己由电子信箱或微信给替代了，但还是缺少了传统家书中那浓浓亲情，我很羡慕我的父辈们。每逢过年家家户户都要贴春联，爸爸就会帮邻居家写春联，直忙到年三十乐此不疲。记得我在学校写毛笔字，老师给画了很多红圈圈，表示写的好，回到家就会在爸爸面前展示，爸爸高兴的竖起大拇指，现在叫点赞，同时还会给我讲述写字时如何做到横平竖直，如何运笔如何顿笔的方法。直到现在我还是很喜欢毛笔字。退休了，闲暇时间我会重拾练习毛笔字，不为别的，只为修身养性，只为以此方式怀念我的父亲。

‍那个时候家里虽然没有电视电脑，也没有手机网络，更没有QQ和微信，但我们小孩子能玩的游戏还是有很多很多。小伙伴吃过晚饭，跑到大门外，三五成群聚在一起玩起捉迷藏，摸摸上石，老鹰抓小鸡等游戏。小女生们还会在草场的麦桔垛上学劈岔、下腰、翻跟斗、拿大顶、蝎子上墙之类的各种动作，一个个弄的满身满头的麦桔梗，回到家被妈妈数落着，帮我捡出头发里的麦桔梗，但心里是喜悦。小孩子的骨头是软的，练的多了都能做的很好，所以说杂技和舞蹈要从娃娃抓起。尽管我们那个时候只是玩耍，但女孩子是需要形体训练的，因而玩耍帮助了我们。尽管街上没有路灯，但夜晚如同白昼，有月亮和星星相伴，我们就这样疯玩儿着，在疯玩中长大的我们个个身体健康而结实。

在父母的精心呵护下成长，天空总是晴空万里，月亮和星星总是明亮的，童年的颜色是五彩缤纷的，童年的时光也是快乐和幸福的。但人总是要长大，在我十四岁时，爸爸妈妈为了我将来有所出息，有个好的发展，便送我到伯父工作的地方开封市去上学，期间我又要寄宿在伯父家。临行时，爸妈为我准备好了路费、衣物和洗漱用品，妈妈叮嘱到“走遍天下爱勤人，在伯父家要勤快，要好好学习”。即使有万般不舍，我还是点点头。就这样，带着父母全部的爱我独自一人踏上了东去的列车，第一次离开亲爱的爸爸妈妈，去追逐自己的梦，那一刻我觉得我已经长大了。

‍刚到新的学校时，因为我是插班生，又是从农村来的，同学能接受我吗？我的心里不免有些忐忑，但我是个自信的孩子，还有那么一点点清高，我发现我的学习程度不比别人差，钢笔字写的也算不错，又有打乒乓球的特长，很快便和班里的几个女同学就拉近了距离，这得益于以前常常和爸爸妈妈来开封小住，对城市并不陌生，我的谈吐举止和穿戴也不像农村的孩子土里土气，很容易被同学接受，没多久我就和景湘江、郭丽君、王静、李兴琴成了最要好的朋友，晚上我们会一起去操场上看露天电影，在节假日会一起去逛铁塔公园，去相国寺感悟宋代历史，去鼓楼吃小吃。后来有几个同学竟成了无话不说的闺蜜。

学校距伯父家很近，放学回到家里，就开始家务劳动，洗衣做饭，打扫卫生，整理房间，从不偷懒。我的脑海时常闪现“走遍天下爱勤人”勉励自己。我的伯父非常喜欢我，对我很好，因为我比姐姐和哥哥们要勤快和懂事。伯母对我比较严厉，她身体不太好，下班回到家基本不做家务，因有胃病，平时爱吃面食，比如素馅饺子手擀面，烙葱油饼蒸馒头，我就学着给她做。如此以来我学到了不少本领，如果说洗衣做饭操持家务也算是本领的话。我的小哥比我大三个月，因为他没有哥哥的样样子，所以我从不叫他哥，直呼其名，只有在书信里才称他小哥。许是因为我们年龄相仿，也许是伯父喜欢我而总是教训他，让他心生妒忌，在日常生活中常常给我使坏。比如，我洗刷干净的鞋子放在屋外的窗台上晾晒，他却弄把沙子撒在鞋子里；偷偷把我的钢笔帽拧紧到死，待我做作业时怎么也打不开，好容易打开了，但笔帽己经裂开了；晚上把我的课本藏起来，第二天上课翻遍整个书包却找不到要用的课本，无奈只能合用同学的了。如此种种恶作剧，我心里很是难过和委屈。为了不让爸爸妈妈担心，写信时从不提起，总是给爸爸妈妈说我很好。为了不让伯父生气，也从不向伯父告状，而是忍在心里，我以不答理他作为抗议。有些时候小哥使坏，被伯父发现或看穿时，伯父会狠狠地批评和教训他。没有父母在身边的日子里，我学会了忍让，学会了包容，也学会了坚强，更学会了独立。几年后，我们都长大了，小哥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他的那些恶作剧对我的伤害，感到对不起我，曾多次写信求我原谅，刚开始我以不回信报复他。许是时间久了，许是被他的真诚道歉所打动，还是原谅了他。人和人之间多份谅解就会少份记恨，多份感动就会多份快乐。伯父健在时我和家人每年都会去看望他老人家，见到小哥还是一样的亲。现在伯父伯母都己经不在了，堂兄妹们之间联系最多的还是小哥。我感谢我的爸爸妈妈，感谢他们对我的教育和培养，让我小小年纪就能够人格独立，就懂得善待他人。他们乐观豁达的性格，勤劳善良的品质给我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是我们的传家至宝。

‍时光飞逝，我结婚成家，也有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在城里筑了自己的小窝，虽不足四十平米的房子，但布置的还算温馨。女儿是在城里长大的，没有我们小时候那样在外面撒欢儿和疯玩儿做各种游戏的经历，每当夜晚躺在床上，也只能望着天花板听我给她讲故事，却看不到月亮星星，不知道女儿心中的月亮和星星是什么样的呢？

随着年龄的增长，随着在城市里生活久了，特别是近二十年来遍地开花的建设，高楼大厦拔地而起，耸入云端；汽车工业迅猛发展，家用汽车饱有量日益剧增。然而，我们却失去了清新的空气，失去了蓝天和白云，失去了明亮的月光和那满天繁星，带给我更多的是被污染的空气和水，还有如此严重的雾霾。老家的老房子于九十年代中期也给拆掉盖成了两层楼房，院子里的枣树石榴树梧桐树还有捶布石也早已不复存在，家里的那些老物件也都不见了踪影。家的模样面目全非，心目中原有的美好，已成了久远的记忆。由此，也就越来越眷恋自己的童年和少年时光。父亲己经离开我二十七个年头了，母亲离开我也有七年了，我十分怀念他们，怀念与父母在一起的日子。

仅以此文献给父母，表达对父母一份深深的怀念和眷恋。

‍二零一六年一月于郑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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