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大纲:</p><p class="ql-block"> 1、宗叔的荣辱。</p><p class="ql-block"> 2、结局。</p> <p class="ql-block"> 同村的邓婶,清晨起来去推同村孤老宗林的门。昨天北风呼啸了一整天,兼以天气寒冷,傍晚竟下起了大雪。一早起来看时,白雪竞铺满了大街小巷,凛冽的寒风吹过,更是冷气森森刺骨。</p><p class="ql-block"> 邓婶拉紧了围巾,急促地敲着孤老头子的门,一边大声喊着他的名字,往常一敲他的门,他总在里屋询问谁啊,今天怎么不见他的声音。邓婶用力一推,怎么门没上栓。记得昨晚他给他送了饭放在桌子后,叮嘱过他把门栓上,怎么……邓婶心想,这老头子是不是生病了连关门也不愿起来。一边想着,一边就走进了里间。其实这外间与里间只不过搁着一扇杉木板壁,临墙空个装门的位置。但老头子可能认为反正只是他一个人住,也就懒得做门。所以邓婶一步便走进了他的里屋。小桌了上放着一碗饭和菜,似乎没动过,邓婶看得出来,这是她端过来的饭。怎么啦,这老头病重了吗?饭也没吃。“宗林叔,宗林叔……”这老头子病迷糊了吗?邓婶心惊,再一试鼻息,竟没有了呼吸……</p><p class="ql-block"> 大清早的,又是下雪天气,农闲的村人都起得很晚,所以街上冷冷清清,一点人影也看不见。这让邓婶非常害怕,跌跌撞撞地跑出来,却忘记那门槛,一绊,从门里跌到门外,手挑起积雪飞溅,又重重地擦在街道的石头上才停了下来,手已殷红出血,却也不顾了。她一路绕墙换街,一直跑到家里,才慢慢喘匀了气。老伴刚好出来,差点撞上,吓得连连后退。“怒骂了一句,一早上你慌啥?起早了,碰到鬼啊……”“真的碰到鬼了,宗林叔他见鬼去了……呵,过世了”邓婶一急,慌不择口,随后才省悟。</p><p class="ql-block"> 队长来了,什么时侯走的?谁知道呢,昨晚没说什么话吗?谁知道呢。众人语塞。众人没说话,手却没有闲着,在宗叔睡的床上乱翻乱摸,看有没有留下什么东西。</p><p class="ql-block"> “宗林叔,我家孩子脖子上起了个包,可能是寒湿引起的吧,你帮忙去看看吧!”陈婶堆着笑,一脸的和气,央求着。“可是,我现在实在是走不开啊!”有什么事我帮你顶着,换人工呗。“这算算打打的事你帮不了忙,你又不会用算盘。”“这个还真不会,要不以后你有什么事就找我,让我还还人情。”“陈婶,你又长得不怎么样,要不宗林叔可以考虑考虑。”“去你的,小瘪犊子,我捏不死你。”说着就要去掬那个小伙子的耳朵。一桌人哄堂大笑。“要不润根,你和他们先算着,我去看看就来。”宗林叔回他那小屋里从里间拿出毛笔和墨汁,跟陈婶去了。到她家里,在小孩子的脖子上用毛笔在上面写着画着,嘴里念念有词,最后毛笔一钩,说声好了。还真灵,第二天,肿也消了,包也没有了。陈婶千恩万谢的,亲自带孩子来叩谢。</p><p class="ql-block"> 宗林叔在解放前,他家算是有钱的人家,所以送他读过初小,认得很多字,又会写毛笔字,所以在十里八乡也算得上有学问的了。他娶过一房媳妇,可是那女的天生命薄,偏偏得了咽喉炎,偏偏宗林叔他父亲打了岔,不重视,结果被咽喉炎夺了性命。本来象他这样有文化的人不难找媳妇,偏偏他心性太高,以至政府请他去粮站工作都被他敷衍而丢掉了工作。</p><p class="ql-block"> 宗林叔在村里也是年青人的至宝。因为每逢农闲季节,他那小屋里就特别热闹。这源于他会说评书。每当夜幕降临,我们这些小孩子就赶快吃好饭,到他家里去抢位置。甚至月黑风高的夜晚也从不缺席。为此,同村的爱国在一天晚上被凸石头绊倒,摔掉了一颗门牙。他会讲很多评书。最出名的有“薛仁贵征东征西”,“三国演义”等等。开始一惊堂木,结尾一惊堂木,语调抑扬顿挫,颇有点说书人的风范。一说就是一二个小时。这时间,我们每个人都会表现得特别殷勤。烧水的烧水,洗杯的洗杯。还从家里顺出红薯来,在宗林叔饿了时煮红薯或是煨红薯给他吃。其乐融融,一点也不懈怠。他也总是乐哈哈的,用手扶一把胡子。其实他胡子很短。在那时刻我们这些小孩子深夜回去是常事,高一脚低一脚,常引得村犬狂吠。</p><p class="ql-block"> 小时侯,每年冬月是宗林叔最忙碌也最为吃香的时侯。那时家家还是用红纸写春联,板印的春联几乎没有,而我们这些年青的后辈大都不会写毛笔字,因此替每家每户写春联就成了宗林叔的重任,也成了他的骄傲。</p><p class="ql-block"> “宗林叔,还没起来吗?”“谁呀?这么早,什么事啊”“我是崔婶,正根她娘啊。早上来我家吃饭吧,上午帮我家写春联吧?娃们都不会写呢。”“今天,今天我要上街买东西呵,年货一点都没买。”“买什么东西啊,我家正根他红爹正好要去上街,你让他给你带吧。都快年底了,早上来我家吃饭吧,让你尝尝我家就酿的甜酒。”</p><p class="ql-block"> “宗林叔,写完了崔婶的帮我家写吧?我家刚买了新年的唐面,母鸡也争气哟这两天接连下了鸡蛋,去我家写春联吧?我煮新年俪的面给你尝尝。”“李婶,你什么意思,要抢亲是不?你家李五不还在吗?怎么要换换口味啊?”“你家母鸡下了蛋,我家那天还刚杀了猪,新鲜肉还有几斤,都在盘里放着。有没有一点先来后到的观念啊。”刘婶一脸的不屑与不满。李婶一脸尴尬,径直走开了,一会又跑回来了。看看站队还是原位置。便冲刘婶喊,你孩子他爹在喊你回家呢?刘婶充耳不闻,鼻子哼哼。不过一会儿,刘婶老公真在喊他。“叫什么叫,没看见我在等宗林叔去我们家写春联吗?”“要不我来等吧,你去家里,那个事只有你们女人才行。”刘婶回去了。他老公在桌前坐下来。抽出一根烟给宗林叔。“我戒了。”“戒什么戒,我给你点上。”“唉唉,被你们害死了,想戒个烟都戒不了。”一边说着,两条白龙已飘然飞出,眼晴含笑,脸上深深地皱纹也舒展开来了。李婶看着,一脸无赖。</p><p class="ql-block"> “宗叔,都写完了,辛苦了。”“这不刚写完。现在我来检查你们的‘作业’完成得怎么样?“作业……?”“是啊,我怕你们作业做错了!”“有一年戈婶就把‘养猪积肥’这副彩联贴在自己房门上,客人来她家,好奇地问她家房间里关了猪吗?闹了这么大笑话,还记得吗?”“……”邓婶掩嘴而笑。</p><p class="ql-block"> 俗话说,人有几个十七八,花有几个月月红。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和每家每户孩子们的长大。宗叔的流金岁月也宣告结束了。以前帮村庄上的各家各户写春联,从冬月二十开始一直要写到年三十上午,那才叫一个忙,总是上家还未写完,下家又守在这里了。茶水、点心、烟……宗叔记起过去的光辉岁月。现在的人手里有钱了,舍得用钱去街市买那写好的,又省事又漂亮。“李婶,春联都买好了,买好了,现在化点钱多省事,再也不用求人了。”所有的人都丢失了旧时的热情。</p><p class="ql-block"> “让他写吧,我儿子会写,不就是有一点好歹吗?没关系的。”刘婶嘟起了嘴说着。既不让他坐,也不让他干预他儿子。他丈夫看见宗叔来了,也只是笑笑打一声招呼,也不递烟了。他冬月本来是“忙季”,现在变成了“淡季”了。</p><p class="ql-block"> 他那些评书被村庄上的人听了一遍又一遍后,已经嚼得没有一点味了。仿佛被挤干了的酒糟,只值得抛去。冬天的晚上他那小房子里也不再挤破屋子了,冷冷清清的。他现在象是一个掏空了腰包的人,拿不出一点本钱来。以前爱国每天晚上都会带几个红薯烧给他吃,现在碰到他挑了一担红薯都不会喊他,挺着腰,健步如飞地过去了。只听着扁担的嘶嘶声渐行渐远。只有九仔偶尔会来问他一些事,还掂记着他那点鬼画符呢。</p><p class="ql-block"> 冬月三十上午,一座新坟隆起,墓碑上只刻了宗叔一个人的名字。白色的魂幡在雪风中猎猎与没有烧完的纸钱伴飞,烟酒同薰。但已没有谁去记挂这些,就象没有谁去记挂宗叔一样,似乎他不曾来过。</p><p class="ql-block"> 年三十的喜庆气氛,在热闹的爆竹声中,年味愈浓。</p><p class="ql-block"> 我的童年的小伙伴们伴随着田间蛙声唱和和宗叔的平书一年年长大并结婚生子,但大多也象我一样一年为生活忙碌,命运坎坷,不忍入怀。</p><p class="ql-block"> 父亲在我上中学时就得心脏病病故了,没有吃过一天的药。母亲在父亲死后与我相依为命,勤劳一生,替我抚育一女一儿几岁。不慎摔残,加以高寿,二十多天就病故了。</p><p class="ql-block"> 至于我那大姐永存微笑的身影在我心里。</p><p class="ql-block"> 偶尔还会想起宗叔的小屋和他的评书。</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