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柚子树

梅心若雪

文/梅心若雪

江南，不仅有烟雨和繁花，有小桥和流水，还有那一棵棵的柚子树。

故乡的柚子树，在庭院，在菜园，在小路边随处可见。

我们的童年和柚子树结下了不解之缘。

儿时，条件艰苦，每到夏季，柚子树上的柚子已经长成了皮球大小，顽皮的男娃子上树摘下一个，在晒谷场把它当足球踢，或是把它带到水库当球抢，他们总是玩得不亦乐乎，柚子到哪里，哪里就会有欢笑。

而我们女娃子呢，虽不去摘绿色的柚子，但也喜欢柚子树，它长出的尖尖的刺，爸爸用柚树刺帮我挑过扎在肉中的刺，我用柚树刺挑过螺蛳肉，还用柚树刺在宽大且绿绿的柚树叶上学大人的样子一针针地“绣鞋底”……

印象中，大姨家和大姑奶奶家门前的柚子树最令人难忘。

大姨家的柚子树结出的果子又大又甜。那是一棵十分粗壮的树，小时候的我可能刚好能抱住，它分成了三个叉，枝干受伤了，分泌出很多树脂，一簇一簇的，跟桃胶非常相似，也是浅咖透亮的。

读初中的时候，中秋，我去大姨家送节，回去之时，大姨总会让我背几个柚子回家。回家后母亲把柚子剖开，露出了白白的果肉，虽然还没有完全成熟，略带一点酸味，但我还是会大快朵颐。

母亲将处理好的柚子皮，发霉的青豆，生姜和辣椒搅拌后，放在玻璃罐里一个星期左右就可以下粥下饭了。还可以当佐料，若是家里煮了面，这时候来一点，那真是味道鲜美，简直是人间极品。

而大姑奶奶家呢，门前种了两棵柚子树，大姑奶奶非常慈祥，我常常去她那里玩，一去就一屁股坐在走廊前，那光溜溜的大木头上，和姑奶奶的孙女们一同玩耍。

姑奶奶总是笑盈盈的，她上了年纪，总是叫我帮她穿针引线。弄好了，就给我大块的冰糖吃。

若是柚子熟了，姑奶奶就会叫我自己拿竹竿打柚子吃，一个，两个，滚落在了地面上，这时候的姑奶奶总是笑着看着我。

后来，姑奶奶想不开，走了。奇怪的是门前的那两棵柚子树也枯萎了，再也见不到我那可亲可敬的姑奶奶了，连她家的柚子也吃不到了。

过了半年，我和爸爸要去姑奶奶家屋后的地里挖红薯，从门前路过，突然发现，那枯萎了的树上居然长满了木耳。我把它采回家，母亲给我们做了一顿山珍。

吃着吃着，我又想起了姑奶奶，想起了姑奶奶家的那棵柚子树。

现在，我在异乡工作，这里的人们很热爱生活，这里不仅种了很多桂花树，似乎还很爱柚子树。门前庭院，大街小巷，都栽种着柚子树。

进贤人是很懂浪漫的，桂花包揽了整个秋天的香，桂花不在春天开放，他们懂得用毫不逊色桂花的柚子花来代替。柚子树身披绿衣，不大引人注意。四年前的秋天，我来到进贤工作，到次年的春天我在广场跑步，闻到了柚子花香，才发现了它。

柚子花像一个个倒挂的铃铛，它花香四溢，花香浓而不腻，悠远绵长，使你闻了还想闻，我常常驻足花下，像蜜蜂一样凑到花前，贪婪地吮吸着……

花谢之后，整个夏天，小小的柚子都在悄悄地长大，绿绿的，和整片绿色融为一体，这时候的柚子树仿佛又消失在了人们的视野。

秋风扫落叶，很多树木都成了“光杆司令”。唯有柚子树依然挺立，身上的绿色大衣仿佛更厚实了，调皮的柚子娃娃已经褪去了绿色，慢慢显露出黄色。一个，两个，一串，两串……我在路旁边数，想着好不好吃呢，可不可以摘一个来尝一尝。

冬日，寒风刺骨。今晨，我裹紧衣服急匆匆地走在上班的路上，不经意间，看到路边的柚子树上挂着一个黄澄澄的大柚子，不禁心生喜悦：柚子花香曾令人神清气爽，柚子高挂枝头又何尝不是一道靓丽的风景线？

若是下一场雪才好呢，积雪给黄黄的柚子戴上白白的像羊羔绒似的帽子，多可爱呀！

过年了，家乡的人们喜欢把柚子供奉在厅堂，“柚”与“有”谐音，寓意年年都有，多好的彩头呀！

我走在街边，又一次凝望着柚子树，感到分外亲切：家乡，异乡，江南的烟雨中，那一棵棵柚子树正默默地看着你，对你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