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和平时代的养老生活,真是令人惬意陶然,就像我,每日习惯两次散步于小区的树林中。林中春有梅花、海棠和奇香的郁金忍冬,先后绽放,争奇斗艳;夏有盛开紫薇花的枝条编成的拱门和走道,展现出欢迎你光临的热忱,秋天桂花会送来香风习习,有时,还盛开着叫不上名来的花丛……</p><p class="ql-block"> 这天,我在惯性驱使下,又漫步林中,眼前景观使人感到一丝异样,恍然间发现地上不知不觉铺上一层薄薄的落叶,这才恍然大悟:前不久立秋了。秋,准时地踏着季节的节奏,迈进专属它的时空,以落叶为传单,将上苍季节已更迭的通知,撒落于人间,让人感叹:落叶知秋早,梅开晓春寒。</p><p class="ql-block"> 就这样,我每天开始踏着秋天的进行曲,穿行于小树林的秋景秋画之中。随着时光不断流逝,深秋的阵阵凉风悄然兴起,越来越多的金色落叶旋转着华尔兹的舞步,纷纷扬扬,彩蝶翩跹般轻盈地飘落,在岁月的挂历上留下无尽的诗意,书写着生命壮烈的华章。地上的树叶渐渐越堆越厚,脚踩上去,沙沙作响。很快,一个勤劳而瘦小的身影及时出现了,这是一个熟悉的园丁。夏日见他浇花浇树,秋冬之际见他给树干下端刷石灰水,让树木像一群白衣战士,列队立正等候你的检阅,也有时见他用铁锹给树木松土…,他总是孤单一人埋头干活,没人监督却踏踏实实忙个不停,林间的椅子很多,却从来不见他坐在上面休息过,他的辛劳给我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当我俩的目光偶然相遇,也会互相简单打个招呼或寒暄几句。眼下,他手挥一把耙子,将落叶耙成一堆又一堆,又拉来一推车,将树叶装入车,他使劲按压车内的叶子,好使车子能多装载一些,可是一转眼,收拾干净的地面,又落下新的叶子。于是我上前与他搭话,“边扫边落叶,让你够辛苦的”,“没关系,再多扫几次,该落的叶子总会掉光的”,“为什么不直接烧掉?免得这样一趟趟运走,多麻烦”,“园内不允许点火,只好运走”,他憨厚地笑着回答,又低头耙叶子。“让我试试吧”我从他手中接过耙子,也试着将落叶耙成堆。小时候,父亲也买过一个类似的竹耙子,叫我们耙屋后山上脱落的松针,用于生炉子,所以我见了耙子,有种亲切感,忍不住展现一下身手。“请问你贵姓?”我边干活边问,“姓张,弓长张的张”,“多大年龄了?”“53年的”“70多岁了,怎么不退休?”,“我们农村人活着能干事就干,哪有退休一说”,他用手擦了擦瘦削而黑黝黝脸上的汗珠,又挪动一下头上戴的那顶黄色鸭舌帽,面相看上去比实际年龄年轻一点,“我总见你一人干活,以前的同伴呢?”,“现在这片林子只承包给我了,其他的人就都走了”,“承包给你,那收入怎样?”,“不高,就3000多元”,他又咧嘴笑了笑。</p><p class="ql-block"> 一会儿,车子装满了,他抬头转向我,挥了挥手告别,满意地推着车子离开。不知道这是他第几趟运落叶了,这么多落叶,一时半会儿可运不完,我边想边继续散步,走累了,就在一处椅子上坐下歇息,见椅子上放着一小束折断枝子的红叶,可能是深秋紫薇花的树叶吧,还有几块略显光滑的石头子。我猜想可能是哪个小朋友留下的,就随意拿起一枝红叶观察,细看鲜艳的色彩,是怎样沿着叶子的脉络分布,且揣摩在孩子好奇的目光中,是否有问:叶子的金色和红色是从何而来?为什么树仍扎根土壤活着,叶子却会飘落死亡呢?这些颜色是什么物质成分聚集而成的?想到这儿,我不禁哑然一笑,因为这些问题我也不知答案,必须查考资料方可解惑。于是我抬头望着阳光灿烂的蓝天,倾听清风吹过树林发出的絮絮私语,心灵与大自然仿佛进行着交流和对话:</p><p class="ql-block"> 秋天,你真美,你不但美在丰收时史诗般辉煌的田野和果园,你也美在这一片片小小的红叶中,你将霜叶红似二月花的诗意,蕴藏于上苍的慈爱中:当绿叶的生命渐渐进入终止之际,仍可散发出火红的热情,就像流星坠落之时,仍要火光电掣般地照亮夜空,哪怕只能发生在消失前的刹那间。这也预示着我们人的生命虽是短暂的,即使有一天要走向终点,进入生命旅程的秋冬之季,也可拥有秋叶样的灿烂一瞬。张师傅那种小车不倒只管推的奉献精神,于朴实中见非凡,细微中显博大,他是千万个劳动人民的缩影,这种终生勤劳奉献,不计报酬的生命,既使步入老年,也会如红叶那样光彩夺目,引人深思。</p><p class="ql-block"> 愿我的晚年,以张师傅为榜样,生命不息,奋斗不止,尽心竭力地对社会或家庭发挥余热,像秋叶那样,尽展生命意义的华彩,最终的某一天,也能带着积聚的金色光艳翩然逝去,不留遗憾!</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