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静好度夕阳，说让？——吐槽一下领导班子吧（六、身临其境罗刹国）

悟梦

（六）身临其境罗刹国

在这个以全世界最民主、最平等自居的国度里，我们超声技师却身处一个专制独裁且虚伪无比的小王朝，它的虚伪甚至比它的专制更加让人心生厌恶。 三位女官在见你迎面而来时，她们的脸庞会一下子点亮，笑容会瞬时间绽放，仿佛见到了她三辈子未见的亲娘，嘘寒问暖、亲热非常。我们一度多么为之感动啊！而今同样的笑容只让人心下暗骂 “真恶心”。

周哥说，早上他遇见了三妞，三妞笑脸相迎问他好。周哥心里骂：狗屁，你一心想把我这个老家伙赶走，哪里在乎我好不好？周哥这个原本没心没肺的老顽童因为被逼迫做阴道超声而郁闷失眠，跟女朋友诉苦，想要提前退休。却被以美甲为业的女朋友教育一番：“这点苦算什么？我小时候吃过的苦比你这点多了去了！” 女朋友不让他退休，要他再多赚两年钱。我打趣周哥要往好的方面想，他女朋友对他给女人做阴道超声这事不吃醋、能接受、想得开，这点是多少女人做不到的。周哥还说，三妞居然要他和李哥在给女病人做阴超时不需要征询患者的同意、不用监督人员在场，直接干就完了。我说，大哥，这是她给你挖的坑，你一定要找个医院的第三者在场，找不到监督者就坚持不做，不然，很容易被患者诬陷，到时候医院就会把你抛掉。

这是多么奇葩的管理手段啊！因为被管理者属于工会，不能被无故解雇，于是管理者就给被管理者挖坑设局，诱你犯事！借机除掉你。甚至于，她们为了表现官威而刻意打压上进、指鹿为马的行径让我有种穿越进官场讽刺小说的感觉，看得发笑，小丑们整蛊的小伎俩除了向大家演绎着自己的心术不正、狭隘龌龊，可有其他功效啊？

充当打手这事上，出场最多的是罗刹女。罗刹女可比叉妹心机深重、阴险狡诈。当仨女改革的号角吹响之时，凡是去找罗刹女倾诉困难的技师，罗刹女都告诉他们，把所有对改革的意见、感想，比如老员工感到科室在变相赶人等等，都写成电子邮件，发给三妞。如此，罗刹女便将矛盾转移到来三妞头上。然而，当同事们去找叉妹谈时，叉妹则竭力狡辩，保持与三妞一个鼻孔出气。

罗刹女有一天在全科发了两封表扬信，分别表扬超声科的卡蜜儿和伊娃的出色工作。我相信，超声室所有人，甚至包括卡蜜儿和伊娃本人，看了邮件到第一反应都会是：What（什么）？Why (为什么）？

首先说说伊娃，她是一毕业就被招进来值夜班的，正是因为夜班不容易招到人，她这个刚出校门、毫无经验的菜鸟才有了进入医院工作的机会。伊娃工作经验最少，水平差得一言难尽，入职还不到一年，我就接诊过两个被她漏诊的病人，一例宫外孕，一例输卵管积水，照片明明拍到了，可她不认得。伊娃早有扬言道，等她干满一年，如果还让她值夜班，她就另谋高就。罗刹女格外表扬这样一个技术最差、工作中能少干就少干，把难做的、麻烦的病人都留给下一班的员工，所图为何？如果她与伊娃没有特殊的关系，那她就是想要传达这个信息：你们那些有经验、水平高的技师她当领导的不稀罕，她就喜欢刚出校门的生瓜蛋子！

再说卡蜜儿，她是半职工，一周在医院上3天班，另外半职工作在酒吧。她在酒吧的收入远远高于在医院的收入，之所以保持着医院的半份工作只为获得医疗保险。卡蜜儿人不坏，开朗、简单、义气，但是她在业务上实在是最不上进、最吊儿郎当混日子的，水平不比新来的伊娃高多少。她有烟瘾，需要不时地溜达到医院外面去吸烟。当别人一天做6、7个病人时，她只做2、3个。就是这样一个混日子的员工竟然受到罗刹女的高调表扬，罗刹女的猥琐心理昭然若揭。卡蜜儿跟同事们自我调侃说，这是领导表扬她身体里尼古丁的水平高。此后没多久，科里组织的万圣节聚会上，有一项节目是宣读评选出来的各种称号，卡蜜儿被授予“最佳教师”。我们超声室可没有任何人参与投票啊，明摆着就是领导指定的。并且，超声室除了另一位技师——值早班的茱莉亚得了个 “early bird （早起的小鸟）”称号，再无他人被认可。

最为离谱的是年终工作评估时，罗刹女给卡蜜儿这个干活最少、技术差劲的人以满分5分，并且对卡蜜儿说：“你是最棒的！” 当时，罗刹女还没有给我和艾润娜评估，我们俩在谈论此事时都有种不祥的预感，觉着罗刹女迟迟不给我们评估是在憋着坏呢。我说，如果给我打低分，我一定要争辩。艾润娜胆小怕事，说，可别争辩，怕她会报复你。

不出所料，罗刹女果真是个邪祟。那天她把我叫去她的办公室，先是叽里呱啦很快地给我念了一通她对我的评语，然后问我有没有意见？我若是说没有，她就会说没意见就签字，我就会被稀里糊涂地糊弄过去，只得3分了。艾润娜就是被这样被糊弄的，她连自己得了几分都不知道。罗刹女问我没有意见时我也不知道她只给了我3分。

可我不是艾润娜，我说，你念的我没跟上，有的地方没明白啥意思。

她问，哪里没明白？

我说第二段。我虽没跟上她念的，但我听出了其中有婉转地损我的意思——什么：Xiao（我的名字）可以利用科室的帮助提高自己之类的话。

“就是那次你对三个病人处理不当，又不虚心接受批评改正。”罗刹女说。

我说，我不是那种认为自己一贯正确、拒不认错的人，但是我不能不为我自己做必要的解释。首先，自从我进入医院，就没有人告诉我医院有规定，不得将小孩与母亲分开留给前台照看。如果第一次安追安娜（叉妹的名字）告诉我这是医院的规矩，我就不会发生第二次。我当时以为她出来让那半大孩子跟着进超声室只是为了讨好病人。我在入职培训之时和其后都没有人告诉过我这方面的规定，为什么就成了我的错呢？关于第三个病人，医院从来没有过培训说对于未成年人是否为处女这样的问题要避开父母，相反，我从入职就被告知，对未成年人的检查必须要有监护人在场。况且，我也不是一意孤行、不思改进，后来在急诊科再次遇到类似的问题时，我就吸取教训，把病人单独叫到医生办公室问的。

罗刹女说，你这么说还是有道理的，那我就把这里改了。然后对一旁新来的超声主管说：“你把它改成4吧。”我这时才看到，我这个在超声室加班最多——不到10个月加班600多个小时、做的病例最多、获得读片医生好评最多、技术最全面的员工起初只被打了3分。这罗刹女的心眼子都歪到哪儿去了！

罗刹女问我还有没有意见，我只做不冷不热的干笑，不置可否，故意让她看不透我的心思。见我不吭声，她说：“我们看到了你做了多么巨大的工作量，你不要以为我们没有看到你工作的努力。” 她说这话是何用意呢？诱导我为争取5分，拿工作量最少却得5分的卡蜜儿说事吗？我没那么傻，不会为图口舌之快，给她在卡蜜儿那里搬弄是非的机会。而且，我也没有多么在乎那个评分。见我不吭声，罗刹女仿佛为打出去的拳头扑了空而心有失落，不想让心里准备好了话白准备了，怎么也得说两句，“你带过学生吗？”罗刹女问。

我说：“带过啊，之前刚走的那三个学生，我给他们签了不少的字啊，而且每个学生我都给他们尽量多的动手操作的机会。” 我心说，你不是封不学无术的卡蜜儿为“最佳老师”吗？我给那三个学生签的字可比卡蜜儿多，但我偏不拿她说事，只说我自己。

卡蜜儿不是个马屁精，相反她有一点从小到大在酒吧里摸爬滚打混出来的痞气，同事中只有她背地里骂过罗刹女和叉妹 “bitch（母狗）” 。罗刹女如此捧卡蜜儿的真实动机不得而知。我起初猜测罗刹女是犹太人，因为卡蜜儿是犹太人，但后来证实罗刹女不是犹太人。我就不免猜想也许是罗刹女惧怕卡蜜儿，毕竟以卡蜜儿那种天不怕地不怕敢到以色列前线做志愿者的性格，以及她黑道白道都能搭得上的种族和社会关系，卡蜜儿的确是同事中最惹不起的人物。

罗刹女露骨又无耻地打击先进、表扬后进，对超声室的人际关系造成了恶劣的影响，实际效果相当于挑拨群众斗群众。以前不计较卡蜜儿光抽烟不干活的，现在开始计较了。最不干活的人反而受到最多的表扬、得到最高的评价成了同事们背地里说风凉话、发牢骚的主要话题。卡蜜儿心里也被种下了嫌隙，她自然会猜想别人会因为领导对她的偏爱而对她产生妒忌心理，会因此说她坏话。不公正的表扬并没有激发出卡蜜儿的工作积极性，反而激发出了她的痞气，她不但一如既地往混日子，还独霸了一间屋子，害得与她共同当班的于莉娅时常没有房间给病人做检查。终于有一天，于莉娅、玛丽亚、卡蜜儿三人爆发了罗圈架，详情不知，据说各有自己的版本。

不只超声室，放射科里弥漫着诡异的气氛。一天晚上我因故去急诊科的x线室，见那里或坐或立聚着5、6个X光和CT技师，正在听一个年轻女技师吐槽什么人，她说she（她），不知这个she指的是谁，但是那屋子里的氛围和那一屋子人的神情与我们超声室的人吐槽领导时的样子一样一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