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里乡情是怎样被消耗

福建省宁德市

文：陈汉贸

2024年12月写于宁德

闽东宁德地区某村的北边有栋明清时期的老宅，住着两户人家：黄呆昏（化名）育有长子叫黄赖皮）和王赘二，他入赘寡妇同时收养两个孩子：李嬉和李囚。老宅的南边有一块面积很大的厝坪地，它的前身是一栋房子，于1950年代末老旧宅倒塌形成的。十年后，黄呆昏的父亲和王赘二的义父刘长寿（化名）决定把半块宅基地卖给同村张启强（化名）的父亲建房子。

1969年，张启强请帮工在筑土墙建房子时，挖了旁边厝坪的部分泥土为建材，黄呆昏（化名）的父亲和王赘二（化名）的义父刘长寿（化名）见状后心生贪念说：“你们挖了我厝坪地的土筑墙，将来我们建房子时，你那堵墙要与我共用”。

　　于是三个家长就此事立下口头协议，其他人至今不知道口头协议具体的内容。1976年62岁的张启强的父亲撒手人寰，六年后黄呆昏的父亲过世，只有王赘二的义父刘长寿健在并活到100多岁。

往后日子里三家人邻里之间友好相处，其乐融融十五年。

然而睦邻的友好关系却被黄呆昏砸得粉碎了。

1985年春夏之际，黄呆昏在闲置的厝坪上，帖着张启耿的墙边搭建草棚用作放杂物和农具，为了节省二条支撑柱，他把张启耿的墙凿了几个洞，企图架横梁。张启耿的儿子见状，告诉他父亲如此情况。

张启强父子几人到现场一看，质问黄呆昏：“你为什么要在我墙上凿洞呢？”

黄呆昏振振有词说：“当初有约定，你家筑墙时用了我宅基地的土，这堵墙我们共用”。

张启强和气回答：“我出钱米找帮工历时几个月才筑了这堵墙，况且我自家房子的横梁也是柱子靠墙支撑，不从墙体凿洞，你也可用柱子靠墙，就是共用。如果你把墙凿了洞架横梁，人们认为这面墙是你的”。

双方各执己见，两家争执的声音渐渐变大，吵闹不休，王赘二也加入行列，养子李嬉和李囚也站好立场。其他左邻左舍围拢看热闹，次日黄家的内兄弟（妻子的兄弟），丈母娘等一干人也从邻村赶来当喽罗呐喊，在800来人的村庄里此事成了当天的新闻。

网络图图文无关

　　吵嘴箭拔驽张，空气凝聚，村长调解不了，双方要求到派出所处理。所长了解详情后，叫黄呆昏拿出当初契约，黄呆昏没有契约，张家也没有契约。最终处理结果：墙的主权归张启强一家，要求黄呆昏修复所凿的洞。

张启强还同意，如果李赘二和黄呆昏及长子黄赖皮要建房子，这堵扇墙允许他靠柱子，但黄家对墙体不要任何改动，按理这事完美调解了。

从此张与黄姓的几家人碰面冷淡，之前的热情消失殆尽，形如陌生人。

网络图，图文无关

　　作者点评：如果黄呆昏（化名）在凿墙前，与张启强事先交流一下，不至于邻里之间为小事磨嘴皮。张启强同意黄呆昏如建房子，这扇墙允许他靠柱子，事实上黄呆昏后来搭草蓬柱子也是靠张家的墙边。

本以为事情已经结束了，这些鸡毛蒜皮事在某些团伙孵化中，象滚雪球一样壮大，象杂草一样漫延滋长，几个月后张启强一家麻烦事接踵而来。

　　张启强家的厨房墙上有个采光的窗户正对着路边，八月份一天月黑的晚上他的爱人陈阿姨听到“哐咣”一声，到厨房一看，锅盖上有个成人拳头大小的石头，有人从路边透过窗户扔进灶台来，厨房伴有其他杂物，如果没有锅盖子，锅会被砸个窟窿，次日她和周边乡亲谈及此事。

张启强耿家门口有个猪棚子，农历十月初，一天傍晚他在距棚子2米多处阴燃杂物，即农民收集干性木本草本杂物，如木屑，草根，水稻茬，芒棋的落叶等等堆成“锥形”从内部引燃，只冒浓烟不生明火，火灰用作肥料，方言叫“燃粪”。晚上九点左右月牙光微弱，张启强紧闭大门，一家准备入睡，不久他听到门口传来嘈杂声伴随着敲门声，他开门看见自家的猪棚子着火了，火焰很大，有的乡亲赶来救火，有的乡亲在喊人，火被扑灭之后大家猜测，两者相距2米多，中间没有引燃物的烧痕，怎起火？有人直说是人为纵火。

次日，此事成为全村人热议。

网络图，图文无关

　　这是很恶劣的纵火事件，激起人们的愤慨，终于有二个正义的村民说出当晚目睹情况。

女村民甲说，她看见出事地点有黑影晃动，着火后黑影跑开，很快消失在巷弄里，不知是谁。

老年村民乙说，他去邻居家玩，回家时在弄的拐角处差点被黑影撞倒，天黑太吓人。

热心的乡亲根据黑影的身高，姿态，逃跑的方向，大家推断是王赘二的养子李囚所为，真是“月黑杀人夜，秋高放火天”。

常在水边那有不湿鞋？行为的主体是人，人一旦脱变坠落了得到恶报为期不远。

　　一年后李囚因盗窃被逮捕并判五年刑期，这是怎么回事？

得知同村的远房亲戚在福州市某地开五金店后，初冬李囚便独自一人到那里找工作，亲戚没找到，身上钱财被扒，李囚恼羞成怒，脑子里闪烁着歪主意：“人家偷我钱，我去偷别人财物”，如此桀傲不驯。

这是什么等价逻辑？不想在垃圾堆捡残羹冷炙果腹，他只能想如此“捷径”。

1980年代中后期闽东，闽南一带香菇种植规模大，贸易活跃，他瞅着一个香菇贩子身边的蛇皮袋。

他徘徊周围，乘贩子视线离开物品不注意时，李囚顺手牵羊把蛇皮袋偷走了，他迅速拐弯进巷弄里，连拐几个弯，顺着大道侧边直奔，他以为这是康庄大道。

香菇贩子须臾回过神来发现蛇皮袋不翼而飞，边喊叫边急忙找市场管理员红袖章，红袖章又找巡逻警察，几路人员骑摩托车分头寻觅，其中一组人员在视线清晰的“康庄大道”上发现有人拿蛇皮袋上气不接下气跑着。嫌疑犯确定无误后李囚被带到派出所，警察当众检查蛇皮带内布包，存有大量现金，李囚说不出物品的准数和合法来源，清点脏物后，录了口供，他被拘留了。

此时如果有人认领，只交300元赎金可放人。

备注：1986年建筑工地苦力工月薪才90元，2023年为8000元。

网络图，图文无关

　　根据李囚的口述，警察联系上在福州市开店他的亲戚（当时人们通讯极差），不久那个亲戚到派出所看了口供，又瞟了李囚一眼，亲戚担心“认了关系”会败坏名誉而影响生意，私对警察说：“不认识此人”，言讫而别。偷盗是以金额多少来定罪的，加上前科，李囚刑满五年出狱，他的亲戚经营不善，盘了店也回家乡了，两家人自此阋墙反目，成了世隙。

李囚服刑期间，让兄长李嬉，养父王赘二，爷爷刘长寿精神萎靡不振，惴惴不安，虽然爷孙三代（刘，王，李）相互之间没有直系血缘（DNA）关系，积年累月的相处，哪怕猫狗同窝也会产生感情，何况人呢？营救的计划殚精竭虑，效果空中射鹿。

一日王赘二乘班车从乡车站出发，去福州市找关系，乘客中有本乡的乡长和几名乡政府干部，多半人与王赘二认识，当班车行驶罗源县境盘山路时，后轮爆胎，车辆滚下十多米深山谷，死伤半数，王赘二侥幸得了皮外伤，他救了重伤的乡长，并送他到罗源县医院，康复后的乡长感激涕零，提拔他到乡政府当一名民事纠纷调解员，非编制的，王赘二早上到单位上班，下午回家。

网络图，图文无关

　　“当权力一旦落入流氓，法盲的手中，那将便是所有人的灾难，积德永远斗不过缺德”，鲁迅先生的名言来形容王赘二最贴切。在1988年前后几年，各个村的地痞，烂人被某部门收集，组合成抓妇女，砸房子的爪牙。王赘二近墨者黑，他所在的岗位注定他与社会上烂仔小混混接触，增添羽翼，为虎作伥，“葫芦僧断葫芦案”激化矛盾，使得民事纠纷调解偏离正义，影响恶劣，最终被踢出岗位。

人在做，天在看。

尔后他与李嬉，黄呆昏，黄赖皮等朋比为奸，对张启强一家掣肘。

转眼到2016年了，黄呆昏（化名），王赘二（化名），张启强（化名），刘长寿（化名）均化为尘土，邻里乡亲为生计各奔前程，羁旅他乡，张家的老宅成了荒厝，似乎提醒后人倾听“六尺巷”的故事：

六尺巷诗

清\张文瑞

千里修书为堵墙，

让他三尺又何防？

万里长城今犹在，

不见当年秦始皇。

备注：六尺巷，位于安徽省桐城市的西南一隅，全长100米、宽2米，建成于清朝康熙年间，巷道两端立石牌坊，牌坊上刻着“礼让”二字。

这首“让墙诗”就出自六尺巷一段历史典故。史料记载：张文瑞居宅旁有隙地，与吴氏邻，吴氏越用之。家人驰书于京都，他批书，于后寄归。家人得书，遂撤让三尺，故“六尺巷”遂以为名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