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文：陈霞</p><p class="ql-block"> 母亲和左邻右舍的婶儿们一样，都独自守着我们的归处——家，每日三餐升起炊烟，都似乎是儿时母亲们的召唤：回家吃饭。母亲一生宽容大度，我敬佩她那清心寡欲的品格。在当今物欲横流的社会，这是我难以学会的。</p><p class="ql-block"> 母亲与父亲成家时年仅18岁。她告诉我，父亲给了她无尽的温暖，正是这份爱让她无欲无求。她也羡慕左邻右舍的婶儿有婆婆照顾月子，而奶奶英年早逝，比父亲小9岁的母亲独自甘愿冒着生命危险为父亲孕育了五六个孩子。然而，由于当时医疗条件的匮乏和农村环境的限制，母亲失去了好几个孩子。母亲和婶儿们都是文盲妇女，母亲不明白为何白白胖胖的孩子会一个接一个地夭折，母亲也坦然也接受了他们与自己无缘成为母子或母女的离开，现在我的认知认为我那母亲在生死离别上那样看的清醒。中年得子大哥和二哥幸运地成为了父母的宠儿，而我，因哥哥们的衬托，成为了“天选之女儿”——被父母抱养的女儿。我们都是来之不易的金娃娃和宝贝，我们的名字都相继被父亲取为“全宝、金宝和金霞”，我们也都继承了母亲对生活的执着、顽强和热爱。</p><p class="ql-block"> 大我十五岁的大哥经历了计划生育的严酷时期，他和妻子在躲避结扎手术的风暴中孕育了四个孩子，如今他们已成家立业。而大我十二岁的二哥，性格诚实忠厚且固执，在极度贫困的日子里吃苦耐劳，陪伴着受委屈的妻子养育了一双可爱的儿女。我这个父母眼中“漏风的小棉袄”，性格执拗善良，敏感细腻，远嫁他乡。既是“天选”之幸，我已福报满满，吃得五谷俗身怎能没有苦痛和不易。我感激我那天使般的女儿，在他乡带给我无尽的希望和惊喜，为我排忧解难。因此，我那对父母是幸福的，满足的，无欲无求的。只因为他们的幸福都是我们三的幸福。所有的父母都一样，我那刘氏的婶子们也是如此的愿景。</p> <p class="ql-block"> 母亲和婶儿们，在育儿的过程中都经历了一段我无法想象的艰苦生活。2024年春节回娘家探亲时，村里的婶儿们和我母亲聚在一起，看着他们三人的样子，我心里充满了莫名的心酸和即将夺眶而出的眼泪，我只能拉紧眼眶的肌肉流进心里。可我抑制不住内心的疑惑，追着三位“妈妈”和她们攀谈过去的岁月。我是一个被父亲称为“话匣子”的女孩，但也讨人喜欢，不令人厌烦。婶儿们看着我依偎在她们面前炫耀我们今天的“物质美满生活”，不仅叹息他们的过往和羡慕眼前这个姑娘的美好，便和我那母亲聊起了“过去的故事”。两位婶子的腿向外侧弯曲变形，邻居刘婶的腿从我上中学时就那样艰难地在困住她一生的院子里挪移。西头刘婶是我离开家乡工作后双腿变形愈发比领居商户刘婶严重的，她们的个头都不太高的三位老人，他们身上承载了那个年代背景及岁月留下的令我不解的所有缩影——</p> <p class="ql-block"> 母亲和婶子们都生产了那么多孩子，他们七十年代，当地政府机关医疗水平落后，广大西北地区整个物质条件匮乏，农村大环境经济拮据贫困，我的母亲和婶子、极其广大的妇女生产都是如出一辙，在我知识储备不足反复的的研究下，将那样的一个生产过程命名为“土产”！顾名思义大西北不缺细腻绵软温和的黄土，黄土也是挑上等下等和中等，母亲说她没有婆婆，她产前的备土工作都是自己来，父亲要在外面维持家用劳作，母亲早在产前做好了工作，说她生产的黄土是上等的细腻绵软的干净白土，提前装好袋子放在干燥的地方，婶子们也是如出一辙。</p><p class="ql-block"> 生产预兆来临备好的黄土倒在炕上和地上，母亲生产我的二哥时五月底，父亲十分忙，母亲独自一个人在土地上的黄土里生下了她和父亲的金宝二儿子，故事讲到这里我的眼球被画面感和崩塌的情绪模糊，我憋着将要失控的情绪，楠楠追问“您们不怕大出血晕死过去吗”?她们异口同声道：“我的娃，家家户户一样，胡乱活着呢，寡的不醒得，哪怕那事儿，凭天的而活”，眼睛里充满了无奈和后怕，还有些“死里逃生的幸喜”！一声声劫后余生的叹息齐声落下。三位老人在夕阳的余晖中令我陷入看不懂的身影，因我依然无法想象，却在我成长的环境中补脑画面感，几度令我费解、心疼和不能平静。</p> <p class="ql-block"> 回到内蒙古我又像一个拾荒者，常常拿起那段故事极其那段母亲们的经历，一个人反复思考回味、咀嚼、用尽我有限的经历努力去感同身受，可带给我的依然是我痛心疾首的心痛，简直难以想象她们怎么样存活下来至今七八十岁的......可终归我们不如我那母亲、婶子们和广大西北那个年代的妇女那样坚毅，我竭尽所能的去感受，就像我想办法的感同身受我那屈委的嫂子一样，我的内心世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心疼，而我却无能为力而替，能做的就是我尽可能多的理解、陪伴和看望，我害怕就像那一个个相继而去的看着我长大的老人们，带着他们的故事再次归于尘土。我再也不能捕捉那些令我痛心的生活背景及故事来勉励我。</p><p class="ql-block"> 近几天，母亲像极了一个孩子，粘着我，嚷着我过年回家，其实母亲是可以说：“孩子你现在回家看看我”?可怎么就让一个文盲那么婉转而小心翼翼了呢，长大怎么就让我们的老人连说话和需要的情绪价值都表达的那么小心了？我们是他们的孩子啊，明明我们应该在他们面前小心翼翼的，母亲生怕我耽搁了挣钱和因为探亲带给我困扰，可母亲也担忧她未知的明天再也见不到我，2024年12月16日我整夜未眠，生活和经济的贫穷让我困在整夜深夜辗转难眠，母亲疫情过后引起了心脏病，疫情愈合后支气管炎在春秋季频发，母亲掩盖了好久终于说出了，心脏病发作后脊背和左胳膊左胸腔疼痛难忍，她是一个体贴的过了头令我生气的老太太，我挂断了电话流下了无奈的眼泪，我不知道怎么做，我好无助好无能。我下意识的想到我的母亲很快要离开我，纵使像母亲一样我坦然生死，但我依然在母亲的哀求一样的话语中听到她一天接不到我们的视频，有多么焦虑难安，她怕的是她与父亲团聚以后再也见不到她“土产的”疼爱的孩子们，她旁敲侧击让我稍话给我的兄长多打电话视频，她说她的孩子不想看见她，但是她太想见她的孩子了.......</p><p class="ql-block"> 母亲，我那生怕影响我们的伟大母亲，何时我们如此自私，全然不想您的内心，什么时候我们令您如此“小心翼翼”的，我们是您土堆里生产的孩子啊，我们等您召唤是多么幸福的事情！我们无法偿还那像黄土一样深沉、厚重、细腻温暖的母爱，我们无法共情她们的过去与渴求，我们能否用那黄土一样柔软的话语，挤出一点点时间给予他们情绪价值，包容他们，别让我们越长大让我们的妈妈如此爱我们爱的卑微。</p><p class="ql-block"> 陈霞，90年出生甘肃定西书画之乡通渭县，现定居内蒙古四子王旗，喜欢读书，从业广告设计，一个喜欢怀旧的九零后远嫁姑娘。8</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