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故乡之树</p><p class="ql-block">我外婆在宜城的房被日本鬼子炸掉后,外公就带上一大家人到乡下租房生活。最后落脚在潘射头村。外婆在那村生活了多年。我的童年基本在那儿度过。村不是很大,只有十几户人家。村里的孩子们家家下埸头有树,可外婆家就是没有。只有一个小菜园。在那里外婆收获了黄豆,蚕豆和各种蔬菜。外婆家的树在村东头。它比其他的树都要大。而且只有一棵。那树冠可大了。上面有一个鸟巢。喜鹊在树冠上飞来飞去。每当它欢叫时,外婆就说:今天要有客人来了!喜鹊报喜了!我跑到大树底下,踮起脚跟向东南方向望,等了好久,沒见姨妈的踪影。我家的客人就是大姨妈。她离外婆家最近。每次来,会带上一些好吃的,例如一段藕,十几个菱角……但姨妈不常来。外婆的话,尽是她心愿而已。</p><p class="ql-block"> 外婆一般不出门,总是忙她的菜园。有空了,会点香念佛。她沒有儿子,只有五个女儿。在大家的心里,我妈就是外婆的儿。因为外公走后,妈就挣钱养外婆了。妈妈当老师,每到星期六下午四点多钟,就会回到外婆家。星期天,妈会上街买点鱼或肉,给我们改善生活。外婆每到星期六下午,就站在大树下等,一等就是半个时辰。接到妈妈后,外婆就柱着拐杖,用那三寸金莲丈量着回家的地。脸上的笑容象一朵盛开的菊花。妈妈常和外婆促膝而谈。说的最多的一句话是:解放啦,女老师养妈的很多!可外婆总是觉得儿子养妈是正道。</p><p class="ql-block"> 每到星期天下午,妈就要回学校了。外婆会依依不舍地送她,走到那大树底下,外婆就不走了。她默默地看着妈的背影,直到她看不见踪影了,才一步一步地往回走。就这样,那棵大树在我的心里扎下了根。我慢慢地喜欢上了这棵树。后来,我跟着妈上学了。星期六走近村口,就会看到外婆伫立树下的身体,直直的腰板,那三寸金莲永远藏在黑裤子底下。她用手遮着阳光,伸着脖子张望着远方。见我们来到她眼前时,急忙转身往家赶。我们有时会晚了些时候,她会问:今天怎么晚了呢?妈带着歉意解释着,扶着外婆的手,慢慢地回家。</p><p class="ql-block"> 现在外婆,妈妈都离我而去了。那大树还在吗?退休后,我终于有时间回潘射头了。我很想再一次亲亲那棵树。那曹家桥还在,潘射村还在,只是那棵大树不在了。我到村里打听左邻右舍。他们都八十多岁了。有几位身体还好。只是一个人看守几间楼房。啊,时间过得真快,一晃六十多年就过去了。大树啊,我将你移到心间,永远伴随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