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看完电视上的《今日关注》,夜已深了。那韩国的戒严风波已过去十日,我们的喉舌还在津津乐道,不知到底是关注那时局,还是那美妇。</p> <p class="ql-block">没有睡意,便拿来夫人去年春节从温哥华带来的加拿大枫叶茶,泡在了玻璃的茶壶里,茶包在热力的作用下膨胀开来,红彤彤的茶韵在那玻璃的芯子里张开来,壶嘴儿上也慢慢的氤氲起了袅袅的水汽。</p><p class="ql-block">在沙发上顺势倒下,随手从头顶的沙发扶手上摸过一本书来,翻开那微黄的书页,一片小小的图画映衬下,五个小字映入眼帘:微雪的早晨。</p><p class="ql-block">这两年两眼昏花的厉害,天花板上顶灯的光照已经不能满足夜读的需要,前些日子从京东网购一架落地灯,廉价的缘故,光线微弱,效果差强人意,倒也能起到一点辅助作用。</p><p class="ql-block">李厥明君是江浙人,到北平的师范大学来读书,国弱家贫,到了寒假,没有回家的川资。只好留在学校里熬过那贫饥的荒年。同窗的朱雅儒君,与之交好,也借故与之一起熬年。终因寂寞寒冷,熬不住了,便邀李君与之一起到京郊十八里的故乡殷家集一起过年。</p><p class="ql-block">二人启程的时候,下起了那年的第一场雪,年轻的学子,虽内心苦痛,但在友谊的滋润下,在那漫天的雪花里,感受了人生里难得的一丝暖意。</p><p class="ql-block">朱君的家里是有父母、妻子的,家有几十亩薄田,除了政府苛捐,勉强维持吃穿,其进京读大学的费用都是朝邻村陈家集的陈老头处借来的。陈老头看中雅儒君的才学,才愿意给予资助。雅儒君与陈家的女儿,唤做惠英的,是家塾的同学,感情甚笃,在家熬年的那九日,雅儒君常唤了厥明去惠英的房里闲坐。</p><p class="ql-block">重新开学后的一年,雅儒君在学业上加倍的用功,又感慨于混乱暗黑的时局,加之对童养媳的不如意,在第二年的冬天,在听到惠英要嫁给军官的消息后,终于得了失心疯,又遇庸医,使错了药,便带着那满腹的悔恨、悲凉和不甘,离开了那寒凉的世界。</p><p class="ql-block">厥明君与雅儒的老父、童养的媳妇,雇了一架骡车送雅儒还乡。那天早晨,天空也下起了微雪,在那雪花飘落的旷野,厥明眼望那盛放了雅儒尸身的棺材,禁不住放声大哭。</p><p class="ql-block">达夫作这篇文是在一九二七年七月,现已过了九十七年。</p><p class="ql-block">“是你定下的闹钟吗?”</p><p class="ql-block">夫人推着我的肩膀。</p><p class="ql-block">“啊,是的。”</p><p class="ql-block">穿衣起床。</p><p class="ql-block">今天是要坐早班车到威海去,在甲午战争纪念馆接受爱国主义教育的。</p><p class="ql-block">背上行囊下楼来,昏暗的灯光下地上湿漉漉的。</p><p class="ql-block">走出楼梯口,帽子上有了“沙沙”的声音,下雪了!</p><p class="ql-block">待到走上大路,纷纷扬扬的雪花紧了起来。不一会儿,脚下也有了咔嚓咔嚓的声音,抬眼望去,苍穹下,楼宇间,那一排排路灯都笼罩在了一片白茫茫之中。</p><p class="ql-block">这是今冬的第一场雪,难道是对百年前雅儒君和厥明君的迟来的纪念!</p><p class="ql-block">2024年12月13日</p><p class="ql-block">于BRT5路公交车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