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烟火》 尿罐子

青山

　　儿时的记忆

一九六零年，我还未上学。在大人眼里就是一个啥都不懂的小屁孩。

那时我们家住在母亲的工作单位，信阳五金交电化工公司。六零年新中国刚建立不久，百业待兴，生活条件还是很朴素的。

交电公司坐落在现在的信阳市人民路的路北。那时叫仁爱路。公司东边一个院子住职工家属。西边一个大院子是工作场地。那时没有楼房，北边一排坐北朝南的平房盖的很闊气，带有走廊，是公司的办公室。东边是几栋平房也很不错，南边邻街一排平房是公司的门市部。西边一排坐西朝东z字形的平房住的也是职工家属。院子中间是一个运动场和蓝球场。平房都是红砖红瓦结构。

那时候一间平房也就二十平米，没有厨房卫生间。公司有职工食堂，公共厕所，两个院子里都有露天的公用水龙头。供职工家属使用。

话说公司里有一位姓董的阿姨，三十出头，人很漂亮，个头长的小巧玲珑。嫁给了大他约三十岁的一个老革命。

丈夫年轻时一直在敌占区从事党的地下工作。青春献给了新中国的解放事业。待到解放后已是人到中年，在党组织的搓合下就娶了董阿姨为妻。后担任信阳商校校长。

董阿姨因条件好一些，生活也就优越些，总是穿着光鲜亮丽的衣服，人又爱干净。

那时家里没有卫生间，每家都备个尿盆子，方便起夜。

一般人家里都用个盆口较大的瓦盆做尿盆。而董阿姨却偏偏用了一个沙罐子。她又爱干净，早晨用完后就把那尿罐子里里外外洗了个干干净净，而后又用香皂水涮几遍，说是香气能压住尿骚味。洗干净后又放在窗台上晒太阳，让紫外线杀菌。

平房北头有一单间里住着三个单身汉，分别是周麻子、张瞎子、高矮子，

周麻子为人大方爱喝酒吃鸡，张瞎子长着一对小眯眯眼还总爱眨巴，大家就给他起了个外号“张瞎子”，这外号时间一长，倒把正名给忘记了。人们都知道交电公司有一个叫张瞎子的职工，却不知道他的原名叫啥？高矮子姓高人却长的矮胖，为人圆滑。

三个单身汉隔壁住着贺叔叔一家。贺叔叔三十出头为人和蔼。

那时人们的娱乐就是看戏、看电影、打扑克牌听收音机。贺叔叔和三个单身汉爱打牌。时间一长四人就变成了牌友。下了班晚饭后就在门前支个方桌打起牌来。那牌一打就上隐，天黑后又扯个电灯泡挑灯夜战。

　　话说某月发了工资。

那时候一般职工的月工资还不到二十块钱，领导干部的高点也就二、三十来块。

虽说工资不高？钱却管用，一毛钱能买七、八个鸡蛋。猪肉一毛钱一斤。十块钱能养活一家人。

发到工资后周麻子就跑到街上花了几毛钱买来一只老母鸡，又买了两斤红薯干酒，请牌友们的客。

又跑到公司食堂想请胡师傅给他加工好。胡师傅只帮他杀了鸡却拒绝加工。让他回去自己做。

周麻子就掂回来 找牌友，贺叔叔出煤炉子，那时烧的是煤球，高矮子去借炖鸡的沙罐子。张瞎子找葱姜。分工后，高矮子就挨着门一家一家的问？走到董阿姨家门口一看？窗台上放着一个干干净净的沙罐，一闻？还带点香味，大喜！这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顺手就拿了去。张瞎子跑到伙房找胡师傅要了几根葱两块姜一些盐，东西凑全后就开始清炖老母鸡。

那时候的鸡都是放养的土鸡，肉特别香，即使是清炖也好吃。

四人一边打牌一边炖鸡。两个小时后，鸡就炖熟了。

　　周麻子做东，就将鸡捞到盆子里端到桌上，说道：大家别客气乘热吃。”话音一落。那张瞎子平时都说他“瞎”？一见那肥老母鸡就不瞎了，上去就扭了一个鸡大腿，三口两口就把鸡腿吞了下去，又急忙撕下一个鸡膀子，高矮子也不慢，伸手就把第二个鸡腿送进嘴里了。周麻子一看？再假意谦让这鸡就不多了，敢紧把剩下的一个鸡膀子拽了下来。贺叔叔年长些一看那鸡给吃成了个光身子，就说道：“这鸡腿鸡膀子吃不到，我就吃鸡胸肉。”

大家一边吃鸡，一边喝酒。喝着喝着周麻子酒一上头就哼了起来：“一口鸡汤一口酒，牵着妹妹的小手。妹一口来我一口，一喝喝到九十九。哼哼哼，哼哼哼。妹妹有哥不用愁，跟着哥哥有奔头，跟着哥哥有鸡吃，和妹爱到九十九。哼哼哼，哼哼哼，妹吃鸡来哥喝酒，和妹爱到九十九。”

不一会儿一只老母鸡就被四个大男人吃了个精光。鸡吃完后又喝汤。

那张瞎子虽然眼睛不好使味觉却灵敏，嘴巴刁。

一碗鸡汤喝进肚里后又赶紧打了第二碗。边喝边眨巴着眼睛说道：“这鸡汤先是喝着香！上面漂着一层油，咋喝到最后总品到一点尿骚味？”

周麻子一听就不高兴了，说道：“你瞎个逼眼睛还吊事多，就你吃的多喝的多，还一嘴的好啰嗦，你要不喝拿过来我喝。”说罢一把夺过张瞎子的鸡汤咕噜一口就给灌进肚里去了。张瞎子这就不乐意了，说道：“我只是觉得有个怪味道？这还没喝好呢，你咋就这么馋呢？”说罢又去罐子里打鸡汤，一看罐子里鸡汤不多了，掂起罐子就把鸡汤全倒进碗里，又怕周麻子抢，咕咚一声就全给喝了下去。喝下后又捋捋脖子眨眨眼说道：“我咋觉得这最后一碗汤里尿骚味更大了一些？”

　　贺叔叔是个老好好，感觉到汤里有个怪怪的味，又爱于面子只能打哈哈的说道：“他张老弟：这鸡我们也都吃了汤也都喝了，还是要感谢周老弟请客做东！我觉得没有啥骚味？挺香的！”高矮子也附和说道：“那有啥尿骚味，我喝的也很香。”

不一会儿地上吐了一堆鸡骨头，罐子里的鸡汤给喝了个底朝天。

再说董阿姨晚上要休息，就到窗台上拿尿罐子，一看？尿罐子没见了！就纳了闷？偷钱偷衣服，这咋还有人偷尿罐子？要说这尿罐子也不值个啥钱？可是没有了它晚上起夜还真不方便，还要朝厕所里跑。

要是找吧？这都快夜里十点钟了，左右邻居都关门睡了，总不能再把邻居叫醒一家家的问吧？抬头一看望见平房北头门前有四个人在打牌，就走了过去说道：“四位老弟这都十点了你们还不休息啊？”贺叔叔就说：“她董大姐我们把这一圈牌打完就睡。”

周麻子也问道：“董大姐你有啥事吗？”

董阿姨就说道：“我放在窗台上的尿罐子没见了，这在找呢？就想来问问你们见到了没有？”

张瞎子指着地上的罐子说道：“尿罐子没见到，倒是高矮子今天拿来一个沙罐子我们用来炖老母鸡。”

董阿姨走过去一看？正是自己的尿罐子，就说道：“哎哟哟！你们怎么拿我的尿罐子炖鸡吃？上面还给搞的油渍麻花的，底下又给熏的黑乎乎！这还要拿回去再洗一遍。”

周麻子一听说是尿罐子！一口鸡汤从胃口里倒吐了出来，指着高矮子说道：“都是你干的好事，拿人家董大姐的尿罐子炖鸡！还都给吃喝的个一干二净。还是人家张瞎子嘴巴刁！能喝出尿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