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清 上

小菲

阿清是个漂亮的姑娘，高挑身材，皮肤很白暂，鹅蛋脸形，长得很标致，性格外向，谈笑之间神采飞扬，属于那种很明艳的类型。她长我一岁，但是显得比我成熟很多。

当时我在榆林市里中学上学，只有假期才回去老家那个小镇上，住在奶奶家里。阿清在小镇上中学，她家在离小镇不远的一个村庄里，假期里她常到镇上来赶集。每到假期，她赶集时就和我一起在奶奶家拉话，一起上街转，在奶奶家吃饭后，直到天色渐黑后，她才回家。

她家的村庄虽小，却风景很美丽，离小镇只有十多里路，一路平坦没有山路，快到村里时有一段林荫路，路两边是枝条随风摇摆的柳树，林萌路很长很笔直，树下是各种不知名的花草，小时候的我第一次去那里时，觉得简直太美了，像是课本里配图油画里的风景那么优美，快走到林萌路时，有条浅浅的小河，水流并不急，但是胆怯的我都止步不敢过河，阿清笑得不由分说，就让我爬到她背上，然后轻松淌过小河水，背我过去了。

她家里是个山区那种普通小院子，干净整齐，屋前屋后有几颗果树，还有柳树，大门外坡上种有应季节蔬菜，还有一苗海红树。阿清很利索在菜地里摘了些菜，回来给我们做了饭，酸米饭，炒菜，她说可惜没有豆腐，村里没有卖豆腐的，只能到集上去买。又从柜子里拿出来一些干枣，放在小桌上，然后两个人边拉话边享用饭菜零食，在她家那盏灯光昏沉沉的灯下说说笑笑。

后来我们渐渐从天真单纯的少女长成了亭亭玉立的大姑娘，再后来，都谈恋爱，结婚成家，过起了自己的小家庭日子。

阿清在学校时就是个受人欢迎的对象，男同学们倾慕她的美丽外表，对她很热情，女同学喜欢和性格开朗的她做朋友，她就是众星捧月的焦点人物。当时她和一个男同学利兵走得很近，不少同学说他们两个在悄悄谈对象，反正是不是事实不清楚了。利兵成绩优秀，阿清漂亮热情，称得上是郎才女貌，只是年少单纯的人对爱情是朦朦胧胧，充满了激情，却对现实知之太少，漫长岁月能不能承载起最初的热恋，谁又能保证了多少了。

后来，她和利兵结婚了，听说两家老人都反对，她的父母觉得以阿清的美貌可以找到经济条件更优越的人家，他的父母觉得儿子这么优秀，将来上大学找工作在城里定居，肯定找个有工作有文化的对象才更般配。老人的态度终归是起不了决定作用，抵不过年轻人的热恋之情，他们还是走到了一起了，成为了彼此认定了的爱人。

离开学校后，我们各自忙碌过日子，联系不多，再次是在县城街上偶遇后，得知她已来到城里居住，他们租了一间平房，暂时摆摊做买卖度日，虽然日子清苦，但是阿清显得心情喜悦，说起现况神情喜乐，没有一点不满。她每天出去骑车拉货再摆摊，利兵有时帮一下忙，平时在家里料理家务，阿清说他从小家里娇惯，没受过苦，现在阿清更不忍心让他受累，而且他心气高，出去摆摊肯定放不下身架，觉得难为情，阿清说两口子不能计较这些，谁多干些活无所谓了，应该多体谅才对。记得我当时还开玩笑说这不就是《人生》里高加林，刘巧珍的故事情节，利兵让她惯成高加林了，小心以后受伤的是她，当时阿清爽朗地开怀笑了，坚决地说那是绝对不可能。

可能是阿清有做生意的天赋，而且正赶上经济上升时期，不过是两三载时间，他们夫妻两个赚了钱，在小城繁华路段开了个规模不小的超市，生意挺红火，在小城里渐渐有了名气，他俩成了创业有为的小老板。

有时候下班路过超市，我会回去闲转一阵，顺路买点日用品，阿清基本都在店里，她说她负责销售和管理店内，利兵负责跑外釆购，当然钱肯定是老板娘管了。她常将一些新到的化妆品，和日用品以成本价给我，不太贵的甚至干脆不收钱送给我，盛情难却，我有些收下了，弄得很过意不去，我笑得说再这么送下去，以后我就不来了。

有一次，单位集资修家属房需交款了，本来钱已都交了，但是忽然又增了一项收费，让两三天内交一万多元钱。我们事先没准备，存折里没钱，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候我每个月才赚不到二千元钱，公务员当时一个月工资才是不到一千元，这么短时间去哪里弄还么多钱，我一下子为难了。后来下定决心和一个亲亲打电话借钱，这个人做生意了，资产雄厚，这点钱对他来说不是个问题，但是没料到，亲亲听到借钱之后，很为难说，现在生意可难做了，帐上一满没钱，对不住了，等什么时候收回帐来再给你借。后来又向一个朋友打电话了，她笑得说，你还用借钱了，克不应逗笑了，这么多钱，她确实没。我一个子失落的来，不知该怎么办了。黄昏时分，我下班后满腹心事走在路上，不知不觉来到超市，阿清和以前一样在店里招呼客人，她说说笑笑，心情很是不错，我却情绪低落，不愿多说话，她问清原因后，爽快地说，这么个事不用愁，这两天门市上卖下的钱还没存银行，一万多块管够，愁什么了。然后就到财务室里取了一叠钱递过来，说不忙还，什么时候有了再还。我说其实住房公积金上有钱了，只是必须办个让明，才能取上了，这两天赶不上。我当时表示打个借条，但是阿清说，不用败兴了，打什么借条，又不是不信任。有了阿清借的钱，顺利给单位交了款，后来很短时间内就给阿还了钱。当时我心里感动不已，这是我第一次碰到困难和人借钱，亲亲朋友那里碰壁以后，阿清却没有一丝推脱并且主动给借钱，有人说，银钱供事最能认清一个人了。

后来阿清的生意越来越兴隆，在城里又开了一个大型服装城。有一个冬季时分，我去服装城买衣服，阿清正在整理刚上的新货，她打扮得更时尚了，一身合体呢裙，长发披肩，妆容淡雅，整个人意气纷发的状态，很配她老板娘身份。

她和来店里的客人们热情打招呼，熟悉的人似乎很多，不得不说，阿清确实是做生意的那块料，很会应酬交际，说话让人有如沐春风感觉。她推荐了一件貂皮外衣，我说我喜欢简单舒适的衣服，这衣服太华贵了，我没那份耐心伺候。她说这衣服卖三万多了，上货价不到二万块，就照进价给就可以了。我笑得拒绝了，说不能总是在这买东西，让她不赚钱。她压低声音说，冬季生意可火了，快到春节了有时候一天差不多卖四五十万元了，服装城是开对了。

阿清在小城里渐渐出名了，她的美貌聪慧，她的赚钱本领，她的社交能力，让人们倾慕称赞，在赞美之下，总有一些别样曲调，有人议论她是风流成性的交际花，会赚钱是因为有靠山，让小城有社会地位的名流，有钱财的富豪们拜倒在她的风釆之下。

后来听说阿清将店开到了市里，省城，生意更忙碌了，很少在县城见到她了。在很久很久时间里，我们没有联系。

我妈总是说，我爸不喜欢交际，不喜欢奉迎，他的朋友们假设有权有钱后，他就疏远了人家，可能世界上就有这种人吧。

在阿清越来越忙碌以后，她的生活走向了另一条路，我是普通工薪阶层，上班累还赚不到多少钱，家里家里的事都得管，每日奔波过日子，疲倦不堪里时光流水般远去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轨迹，社交圈不同，收入差异，有些本来熟悉的人渐行渐远了。

几年以后，有次从西安回来坐卧铺车，居然在车上凑巧碰到了阿清，她明显瘦了不少，梳起了利落的微带卷短发，穿一件灰色风衣，还是那么漂亮新潮。他乡遇故交，让人格外欣喜，我们热切讲起了这么久以来的生活经历，她说生意现在难做了，她管理的服装店，美容店生意还能凑合，起码不赔钱，但是利兵分管的店基本都赔钱，利兵这个人没辛苦，加上对服装不是通行，渐渐对生意失去了兴趣，后来沉迷打牌喝酒，终日荒废度日子。她这以后身体明显体质不行了，现在只能硬扛了。我说实在不行的话，生意先缩小规模，或者停一下，钱以后再赚。然后又东拉西扯聊了些生活情况，她说她现在只有一个女儿，还准备生一个，关键是她老公利兵急切想有一个儿子，可能是部分男人的通病吧，不管自己混的多么背时，多么穷困，多么无能，总之必须有一个儿子。在这个小县城里，经济早已腾飞，可是有些人认识依旧落后，女人不管你多么才能出众，优秀，依然生育是女人的第一任务，是家庭关系维系的基础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