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湖南)等你的美篇

我在(湖南)等你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 关于贫穷的记忆</b></p><p class="ql-block"> (十里洞冲--洞花)</p><p class="ql-block">★作者:谭达人 </p><p class="ql-block">(转载新浪网)</p><p class="ql-block">*时间:写于2014年2月9日.农历初十</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20px;">预感到老年痴呆日渐迫近,觉得有必要将生命历程里一些有趣味(?)的记忆写下来,希望这些文字成为中国近代民间历史中的小水滴,当然也希望借此延缓一下痴呆迫近的步履。</span><u style="font-size:20px;">本篇回忆的是我家,约1960年下半年至1968年间的部分生活情境。这样的生活情境,每每在如今这样的过年氛围里按捺不住浮现出来。</u></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间约12平米的房间(十年前已拆除,仅凭记忆,但可以肯定最大不超过14平米),住着一家四口;父亲在外工作,假日回来住,所以常住的是3人,姐弟加上母亲。这属于一幢农村老式旧屋中的一间。旧屋盖于1916年,两进共16间房,有上厅和下厅,中间有天井,是比较富裕的人家的产业,“土改”后重新分配给总共9户人家,我家分得一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分配的规则我不是十分清楚,但肯定不是按平均的原则,否则不好解释为什么有的户住3间,有的户住2间,而我家住1间。我家同另外4户共用下厅。现在看这间房子的内部摆设。一张床,是老式的那种“架子床”,尺寸应该相当于现在的1.5米宽 。一个双门衣柜,虽然没有多少衣服要放,但烂棉烂絮以及其他的一些不能直接放在地上的日常用品都要借重这个衣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个烧煤炭的炉灶。这种炉灶的大致结构是在地表以下挖出灶膛,连通灶膛有一个风道,风道的另一侧是一个灰井。煤炭烧尽之后的灰并非垃圾,在农村这些灰还有很多的用途,所以这个灰井有着必不可少的作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炉灶这个区域,它的作用堪比今天我们住家的客厅加上餐厅加上厨房等。 一、煮饭烧菜当然离不开它;二、一家三口或四口吃饭也是围着它。我家没有餐桌,菜就盛在锅里,锅则是吊在一个钩上——这个钩的名字难以考证,根据读音也许应该写成“梭炉钩”,老家很普遍;三、家里来了客人或有邻居来串门自然也是围炉而坐,这指的当然主要是冬天,一边聊天一边烤火,有时也有其乐融融的气氛。至于夏天,如果还生着炉子,当然是不会围炉而坐的了。这样来看,以它为中心。实际是担当了招待客人的客厅的任务。在我家,碰上重要的喜事,尤其是又加上如果有客人来家里吃饭,烧了不只一个菜,就要向邻居借用一张桌子,架在炉灶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火炉离卧床应该就是1.5米的距离,方便是不用说的,睡觉可以闻到菜香,起床即可就餐,但是麻烦也是有一些。首先,生炉子会产生很多灰尘,这些灰直接飞到了床上蚊帐上;其次,炉火不小心熄灭了或是家里断了煤,冷了灶(这是很容易发生的事情,吃饭有下顿不接上顿,开火也因为无钱买煤而时常下炉不接上炉)。需要重新点火时,烟雾都布在整个房间,久久不能散去,久而久之,整个房间都被熏黑了;再次,虽然是农村,湖南的夏天总归是不凉爽的,炉子生在卧房里,效果可想而知。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实在耐不住的时候,我们也会在共用的厅里架个临时的灶,但邻居是持反对意见的。邻里反对的理由很充分:A.厅是公用的;B.增加热量;C.产生灰尘。化解矛盾只能是多赔小心,或者在别的方面做些让步。好在我家的困难是大家都看在眼里的,邻里们不满归不满,但还是容许了我们的作为,在我的记忆里,厅里这个临时灶每个夏天都会用上几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个薯窖。顾名思义,这个建筑是用来存放红薯用的。名为窖,却不是挖在地下的,而是用土砖砌在地面上,占地约2平方米。之所以要这么大,因为红薯在那个时代是每个家庭相对比较多的“收成”,通常可以满足每家每户至少两三个月的食粮,需要一个专门的地方堆放起来,并且用煤灰覆盖好以确保它们不要过早坏掉。红薯是不容易保存的,很容易就腐烂了,围在窖里,又用煤灰覆盖。主要是保证红薯堆放地相对干燥又不受冻,这样存放的红薯有时到次年的四月、五月还很新鲜呢?这个薯窖还短时间用来养过小猪,养过兔。还有一些事,如今想来有些不可思议甚至荒唐。请耐心看完下面的文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个小便桶。“小便桶”要读成“小便 桶”。存积起来的小便在我家乡方言里叫“小yu”,yu读去声,是否该写成“小污”(污读yu)或“小淤”有待考证,故小便桶在方言里是叫做“yu桶”。要特别说明的是这个小便桶在我家并非权宜之计,而是不可一日必须有的必要设施。小便桶放置于床头的一个角落,紧挨着衣柜。因为床是整年支着蚊帐的,所以小便桶并非开门可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今日读者也许会建议将它放置在屋后某个较为僻静处,免得影响房间卫生。请读者体谅,这个建议肯定是上好建议,但实属难以施行。因为,我家的那间房是前房,只有一扇门朝向由几户人家共用的下厅,在这种结构的农村老屋,只有后房才有门通往外围,才有可能利用屋檐下的走廊(方言称“阶级”呢)。换言之,我家的一间房被围在屋子中央部位,要绕一大圈才能绕到屋后,自然,屋后的走廊也是属于别家的领地,我家是无权使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还有一个事实:在当时农村,多数家庭都会将小便桶置于床头背角处,即使这些家庭有条件在屋外设置也如此。不妨说说这个便桶带给我们的便利和困扰。便利是显而易见的。起床即可方便,起身即可方便,调皮的孩子饭间有急,几乎是零距离即可方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今日文化人称撒尿为“方便”,是否和农村中置便桶于卧房有关?困扰有三。一是有声响,晚间有人起夜,影响他人睡眠;二、当然是不卫生,有臭味,天气转热,可谓臭气熏人,严重时还会在尿液表层生些蛆虫;三是,如果连续下雨多日,尿满为患。平日里,尿液积到半桶或大半桶,可以抬出去浇到菜地当肥料,但到连续下雨天,这个动作就要延迟和耽搁——很管用的肥料,轻易浪费是不允许的,所以要等到实在没办法了才匀出一些来倒入屋后的沟坎里去。和小便相关的还有大便,不可以一并在此叙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开始的时候,我家连大便池也没有 ,只能借用别人家的用。借用倒不太难,因为在那个年代,粪肥很珍贵,肥水流给他人,他人还是愿意。过了一阵子,才自己买了大瓦缸,用砖头架起来,搁在别人家的茅厕里,俨然成了自家专用的“厕所”了,不仅有了厕身之所,粪肥也能归自己所有。当然我们真正拥有的只是这个大粪瓦缸。很感谢这户人家。再后来,大约是1963年前后,我们又向别人借了(准确地说,是“讨了”)大约3平米地,搭起来一个猪圈和厕所,这样才结束了大便寄人篱下的窘局,也不再将猪跟人关在同一个屋子里了。主要家当介绍如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现在概况一下整个房间的布局。房门朝公用大厅,窗户北向朝天井,房门同窗户成90度角,拐角处放扫帚锄头畚箕等家用农器具。进门约1.5米处便是炉灶,炉灶其实也正在窗前,煮饭烧菜以及就餐可以借助外面的光亮。大床则置于进门右侧,靠南墙,床前靠墙有一个两层的小桌子,上层及抽屉放针线剪刀之类,下层搁水壶锅子一类用具。进门往里,东墙和北墙的拐角,便是薯窖。床头靠东墙便是衣柜和小便桶。还有,该房间其实有两层,只是第二层很低,大概1.3米左右,且没有窗,但可以用来放一些杂物,紧要时也用稻草铺设出一块地儿临时当床用,我就在上面睡过。有一活动楼梯刚好跨过薯窖通往二层。另外储存生活用水的水缸,因为房间内实在搁不下了就安放在大厅紧挨房门处,水缸的盖板是我小学时写作业的地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b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237, 35, 8);">生活于此的时间不短,这个布局在记忆里不会消逝。生活在物资丰裕的年代,许多人想不起贫穷是什么样子。即使你给他/她猫述或回忆,他们/她们多半会报以将信将疑的眼神。许多从苦日子走过来的人,好像也逐渐在淡忘先前的经历。上述不妨看做特定时代中国百姓贫穷的一个实例。</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附记:1968年,姐姐长大了,我也长到了13岁,那一间房实在装不下一家人了。于是有了我们的新屋,居住条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下面是新屋的照片。今天看这幅照片,让人感受到的依然</span><b style="font-size:20px;"><u>贫穷</u></b><span style="font-size:20px;">二字。</span></p> 谭达人旧居 <p class="ql-block"><b>★简介</b></p><p class="ql-block"> 谭达人,1956年生于湖南涟源,龙塘镇花桥人。大中小学教书匠,诗词爱好者,半桶水语言学人。</p><p class="ql-block"> 曾在《中国语文》等刊物发表语言学论文50余篇,有《幽默与言语幽默》《玩索与求证》等著作问世。25岁时自费做过涟源方言的田野调查工作,有相关论文发表,并绘制了涟源话舌面塞音声母分布图(可能是涟源市第一张方言地图)。现居深圳。</p><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128, 128, 128);">编辑整理:刘锦康</i></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