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长龙

明湖清风

　　我的家乡长龙，位于赣南山区的一个小有名气的小县——崇义。之所以说小有名气主要有两个因素：一是上堡梯田被上海基斯尼和世界灌排委员会评为世界客家最大梯田和世界灌溉遗产，中央电视台多频道多角度宣传加持，让其一个晚上名扬天下，而且持续增加美誉度、知名度；二是“崇义”这个县名据说不但由王阳明所命名，更因王阳明这个中国明代著名思想家、哲学家在这里取得的功名及影响后世的心学起源。因此，我的家乡所在的县域不但有美丽的山川更有文化的内涵，现在的上堡梯田成了各地游客旅游观光的打卡点，尤其是节假日更是火爆。小时候对家乡的印象是深刻的，大多数也是美好的。

一、长龙中小学与长龙中学

长龙中小学是由长龙小学发展而来，位于长龙公社长龙大队垇背生产队的最南端。印象中，长龙小学有围墙、门楼，门楼有过道、传达室，进门楼还要上几个台阶，台阶由长条形麻石构建。学校主体建筑应该是解放前留下的，由一组半“回”字建筑组成，一共有五个教室，三大二小。教师住房紧挨着半“回”字教室的两侧，每一边各有三至四间住房。靠右边有一条走廊，走廊的后边就是学校的厨房，厨房附近还有一口水井，全校师生的基本生活用水主要靠这口水井。半“回”字教室右边的教师住房跟左边的也不太一样，南北两边都有房间。在我年少的记忆中，最为重要的是南段住房最外面的屋檐下挂有一口大钟，钟中间的铃铛由一根绳子系着挂在墙的一侧，学校上下课全靠这个钟发号施令。

我是七岁才读书的，学校已经改为长龙中小学，并进行了扩建。围墙、门楼都拆掉了，除半“回”字型教室中间有一块空地外，前面还有一个不大的长条形的操场，操场外有两口鱼塘。在学校靠垇口马路一侧新建了一栋二层高的教学楼，增加了四个教室和一些教师用房。大致在我读初一时，学校又进行了扩建，在靠近垇背生产队一侧新建了一栋两层楼的教室，鱼塘也被填掉了，学校新建了两个篮球场和一些其它体育设施。大致是1975年，学校改名为长龙中学，小学被剥离出去。1977年，开始招高一年级，1979年，我高中毕业，成为长龙中学第二届高中毕业生，1980年，最后一届高中生毕业。在这个学校里，从小学到高中，大部分老师的名字我记住了：王华堂（校长）、刘文林、郭祥东、刘组春、郭远球、吴识 、张先宽、扶建民、钟文魁、陈恩藻、黄伦韬、钱凡等老师。还有一位王师傅也一直在这个学校为师生服务。

2022年8月，一个偶然的机会，几个赣州的朋友跟我一起来到了长龙中学，本来想看完就走，却不期而遇校长，校长非常高兴，详细给我们介绍了学校情况，热情接待了我们，令我十分感动。当然，现在的长龙中学已经完全没有当年我读书时的任何建筑了。而且，新的长龙中小学也已经建好。这里，将来不知道还是不是一个学校了。可是，在我的心里，不管这个学校的名称如何变化，从小学到高中，我一直都在这个学校读的书，是这个学校让我在那个艰苦岁月完成了基础教育，获得了力量的源泉。为此，我所写的《我们的语文老师——郭远球》，代表了我对母校、对老师的感谢和感恩。那口让我留下深刻影响的大钟陪伴了我的童年和少年。可是，那口钟早已不在，但昔日那“当、当、当”的钟声还不时魂牵梦绕，让我难以忘怀。

二、老街与公社

老街是儿童记忆中长龙最热闹的地方。 老街建在芦江边上，老街的街面由大小不同但比较平整的石头铺成，长度不足一百米，每个店铺的外面都是由木头柱子支撑起瓦面，因此无论天气如何，三天一圩都可以照常进行，全公社的老百姓从各个村庄赶来逢圩。所以，可以想像老街的圩日会有多么的热闹。那时物质很贫乏，记忆中跟着大人去逢圩，最希望的就是有糖吃，那时候的糖只有那种硬硬的，含在嘴里可以有大半天的幸福感。有一次，我看到伯父去逢圩，就跟着要去。到了老街，伯父一下子给我买了5颗糖，还买了肉包子，让我像过年一样高兴。可是，回到家后，母亲知道了就轻轻地责怪我几句，叫我下次不能贪吃了。其实，我伯父因膝下无子，从小一直很喜欢我（长龙话“好侠我”），大凡他家搞了什么好吃的，都会叫我去。那时公社也是在老街的最东面，就只有一栋房子，边上还有公社的卫生院，公社的前面有一个比较大的平地。听大人讲，公社住的都是干部，我们小孩一定要听大人的话，否则就会怎样怎样。在我孩童的记忆中，干部就是好有权威能定大事的人。

大概在1970年，长龙通了公路，公社就搬到河对面的上垇背，在那里重新做了房子。随后，在公社的前面，建起了两排两层高的楼房，公家办的供销社、信用社、饭店、粮管所都起来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圩场也搬过这边来了。再后来，公社的礼堂也建起来了。 影响深刻的是1976年，毛主席逝世后，我们长龙中学的学生也来到公社礼堂一起开追悼会。除了参加这次政治活动外，还有一次就是参加公社广播站的特别节目，念了一篇稿子。

轮回也许是历史发展轨迹中的另一个面向。人民公社结束后，长龙改为乡，后来又改为镇。圩场又重新回到老街的地面上，不过这时的老街已经全部改建为钢筋水泥的房子了，面积也扩大了好几倍，还建了专门的农贸市场。现在的房子无论是质量还是舒适性都要好过那时的老街，但那时的老街在我童年的记忆中却留下了深刻的印迹。老街，永远留在我儿时的美好记忆中。

三、古驿道与榨油坊

长龙通公路之前，有一条古驿道。古驿道有1.8米左右，全部由大的鹅卵石铺成，我影响深刻的有长龙村的一段，从暗石下到垇口。大致走向是，从暗石下的大枫树开始，沿河边经上胡屋到下胡屋经过胡常文屋前通过，从现在的长龙林站位置直线方向过来到杭子里，大致是现在幸财福店的位置。财福店面的位置有一座麻石条砌成的小桥，小桥下面有一条河沟，上面有一面墙，小时候听大人讲这里原来有一个亭子，这面墙也许就是亭子的残墙。从我家杭子里开始，驿道沿一条小河沟向老街方向延伸，到老街河对面后再沿着芦江向下垇背、垇口方向走。长龙通公路后，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原来的古驿道全部消失殆尽。1980年10月，我到崇义中学回炉时，周末回家一个人还走过十八面的小路，这条路也主要由大的石头铺成，翻过十八面后，有不少的地方还留下了古驿道的痕迹。那条古驿道应该是由南康沿龙勾、扬眉通往崇义的一条重要通道。小时候听一些本地老人说，红军经过长龙时走了七天七夜，不知道是否有点夸张，但至少可以说明，这条古驿道的重要性。

古驿道和榨油坊有什么联系呢？如果说有的话就是榨油坊就在古驿道的路边上。还是在生产队时，有一次，知道伯父在暗石下的榨油坊榨油，我就一个人跑去玩。所看到的木梓油（茶油）的生产过程，留下了深刻的影响。榨油坊由水车、烘焙碾压槽、榨油槽等组成。第一道工序是烘焙碾压木梓，动力靠的是水车带动转盘碾压放在槽里的木梓。第二道工序就是把碾压烘焙好的木梓麸进行熟化，把蒸熟的木梓麸通过人的双脚不断踩压进两侧放有稻草的铁圈圈，做成麸饼。第三道工序就是把压实在铁圈圈里的木梓麸饼放进榨油槽里开始榨油了。榨油槽一般由直径超过1.5米以上的大树做成，中间挖空一部分，形成可放木梓麸饼的空间。打油的时候，一般由两个力气大的壮汉，不断拉动调在榨油槽上方的撞击锤，来回撞击塞在麸饼旁边的油槽尖，油槽尖分上下两排，在撞击中不断增加，直到木梓油不断流泻下来。

无论是古驿道还是榨油坊，都是少年儿童时候记忆中对长龙留下的印迹。现在有些地方按照美丽乡村建设的要求，搞了许多项目，什么垃圾投放点、污水管道埋设、美化绿化、沿江道路改造等等，现在的乡村确实比我们少年时代更漂亮了，更适合乡民们居住了。但让我心中隐约感到难以释怀的，是小时候留在脑海中的美好记忆现在难以寻觅了，也许自己的这些文字可以让我们保留一点我们出生成长的那个故乡的一些过往信息和印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