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百相（二） 王姨

老满哥

       王姨是我大概4、5岁时家里的保姆。她来自哪里？多大年纪？因当时太小，我都搞不清楚。50多年了，记忆很遥远，但我还是总记得她的样子。

       王姨来我们家是哥哥刚上小学，恰好又添了一个妹妹的那个时候。

        妹妹被放在一个木质的站篮里，还站不太稳，经常在篮子里东倒西歪，老是在里面转来转去。我则满天乱跑，到处找妈妈藏起来的零食。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那段时间我没有上幼儿园，整天就在家里添乱。大人每天上班忙不赢，王姨必须盯住篮子里面的，看紧篮子外面的，还要洗衣、做饭、喂饭、搞卫生，做很多事情，忙得团团转。

     

王姨喜欢穿这样的衣服

       王姨比妈妈小一点，个子不高，虽然每天油里出水里进不停地做事，但人很精致，对我们很亲和，从不发脾气。她经常穿一件士林蓝的斜襟罩衣，梳个短发，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话也不多。家里只有2间房子加一个小厨房，我一直搞不清楚她是住在哪里的，想来一定很麻烦很艰苦。

        妹妹小时候长得很好玩，小脸上一边鼓起一个“馋袋子”，大人讲里面装的是口水，不要去捏它，不然捏烂了就会不停地流口水。大人越这么讲我越发好奇，时不时就趴在篮子上捏她的“馋袋子”，把它当做玩具。王姨看到后就会讲，莫搞哪，你会要撞祸的。

       有一天终于搞出祸戏了。那天，王姨刚把我们的衣服洗完晾晒好，给妹妹换上了干净的罩衣和白兜兜，然后装了一碗给给妹妹吃的粥放在站篮边的桌上，准备喂饭。可能是粥还有点热，需再凉一阵，王姨就去忙别的事了。我闲着没事，便学着王姨的样子，端着碗来给妹妹喂饭。我这边拿起勺子，那边一看到妹妹的“馋袋子”又手发痒想去捏，一心二用，两只手一下乱了章程，“哗”一下，一碗粥全泼到妹妹的白兜兜上了，然后裤子、鞋子都无一幸免。妹妹哇哇哭了。王姨跑过来一看，做了一个动作，让我至今难忘。王姨突然扑通跪倒在我面前，哭了。她哭着说：“伢子，你莫害人啰！我做不赢咧。”

        长大后，我常常想起那一幕。王姨真是又气又急又无奈啊！打又打不得，骂又不管用，只能求你这个祸害精。大人下班后，没有人跟我算账，应该是王姨把这件事藏进肚子里了。

        那个年代，我在捣乱中长大，王姨在辛劳中度日。她这一跪，跪出了活着的不易，跪出了人间的善良，也成了对我的一种启蒙。至今，一想到那个画面，我的便会立即意识到两个字----“尊重”。学会尊重他人，懂得尊重他人，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