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炉煮茶

轩雅居主人

<p class="ql-block">  在寒冷的冬日,靠近温暖,似乎是人类恒久,生与俱来的渴望。时常会想起,宿在珠峰大本营帐篷的那日。一群人忍受着高反,守着唯一能让人安睡的温暖炉火,从漫长黑夜到天明;在无人区拍摄纪录片时,同伴们围着篝火跳起了锅庄,短暂忘记了饥寒交迫和恐惧;也会想起,一个人徒步五公里,欣赏到佩枯错湖畔四时的风景和日月同辉的震撼—— 一面是分不清雪山和翻滚的云;一面是白色水鸟掠过的湖泊蔓延着支流;一面是在戈壁皴裂的大地映下荒凉影子;一面是穿过丰茂的草原大地后,天色渐暗,远处浮现的微弱橘色灯火,那是白玛桑吉的家。这是附近仅有的一户藏民人家,也是当日唯一可以借宿的地方。藏民家里当天晚上,我们一起坐在藏塌上手捧着热乎乎的自制奶茶围炉。全家人唱着听不懂的藏歌,说着听不懂的话,传递着我的地图比比划划。阿爸刚在炉子里添置了牛粪,炉上热水沸腾,摇曳的火姿一边燃烧,一边发出噼噼噗噗的声音,映红了每个人的面颊。那一刻,天南地北,已不分言语,一样能让心靠近。</p><p class="ql-block"> 就像电影《冈仁波齐》的一组镜头里,外界被热气腾腾温暖所模糊,仿若凝滞了另一个时空。这些温暖的感受,从此令人难忘。后来,无论是在阴潮湿冷的江南,还是在喧嚣忙碌的城市,每当雅致的红泥风炉透着跳跃的火光,飘散茶香……那一刻,所能感受到内心的安稳和感动,都让“温暖、幸福”这一类词汇更加具象化,唯美的不像话。翻阅古往今来,“围炉”这一幕更像是遥远时代的记忆碎片,无论诗词还是画作,在文人雅士的笔下都格外生动。重温着一种古老的暖意。“圜坐红炉唱小词,旋篘新酒赏新诗。大家莫惜今宵醉,一别参差又几时。”这是南宋女词人宋朱淑真的《围炉》诗中所勾勒出的画面:寒冷的冬夜,亲朋挚友围坐在温暖的红炉旁,一边吟唱新词,一边品新酿美酒,欣赏着赋写的新诗,开怀畅饮,不醉不归。只是感慨着下次相聚要何时。</p><p class="ql-block"> 凝望着跳跃的火光,在古人围炉的向火之情中,他们缓缓走过千年光阴,向世人娓娓道来。清代柴桑在《燕京杂记》中写过这样的趣事:“冬月,士大夫约同人围炉饮酒,迭为宾主,谓之‘消寒’。好事者联以九人,定以九日,取九九消寒之意。”苦寒之时,把无趣变得有趣。九人相聚,轮流做东。九天一次聚会,等每个人都轮遍,正好九九八十一的寒冬也结束了。他们以这种雅致和闲适的方式,捱过漫长的冬季。《菜根谭》中也曾提到:“千载奇逢,无如好书良友;一生清福,只在茗碗炉烟”, 更是道出了围炉品茗的闲适与满足。你可以独自沉思;也可以与家人分享生活的点滴,只是平静的说些闲话,虚度时光;或是约上三五知己好友,一边悠闲喝茶,一边吃着焙烤的食物,谈天说地,奇思妙想;也可以什么都不做,只是静静地感受炉火的温暖和茶香的芬芳。时光慢煮,将冬日的阴郁隔绝在外,也烘热了人心。想必《围炉夜话》的情境也大抵如此。</p><p class="ql-block"> 谁会拒绝拥有这样温柔的时光呢?当落日的余晖穿透窗棂,柔和的洒在呈螺旋状有着“美人腰”的红色炉身上,更显风雅姿态。炉火中散发着迷人甘甜的烟火气,此刻,只觉得岁月静好,心也安宁。这里不得不提的是,孟臣罐、若琛瓯、红泥风炉、玉书煨被称为潮汕工夫茶室的“四宝“。尤其是”红泥风炉“和”玉书煨“更被潮汕人亲切地称为“风炉薄锅仔”。风炉最早记述见于陆羽《茶经》四之器中,后红泥风炉因选用潮汕本地的红泥制作而得名。热量集中,耐高温、保温好,通风好,火力均匀,省燃料、注水时更能激发茶香。玉书煨(也称砂铫),由当地出产的含砂陶泥手工制成的煮水壶。能够保持水质的活性、嫩软和甘甜。二者搭配,堪称“天生一对”。与自己喜欢的东西在一起,本身就是一种滋养。器物虽无言,却能传递能量与温度。</p><p class="ql-block"> 生活无法逃避,但我们可以选择如何去生活。有温暖,就有力量去面对。在这个快节奏的时代,我们或许已经习惯了如陀螺般的生活。炉火茶香,不仅仅是一种生活方式,更是一种生活态度。不妨偶尔放慢脚步,围坐在炉火旁,回归简单而纯粹的时刻。那些温暖的瞬间,不仅照亮冬日,也会填满心房,让内心丰盈富足。在炉火旁编织梦想,汲取灵感,更能激发着我们的创造力和想象力,让生活变得更加丰富多彩。总有一些美好值得去发现,生活依然会有“诗与远方”。在这场慢时光中,器物间的能量传递,人与人之间的情感交流,都值得我们去体验和珍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