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6月19日,我独自一人从扬州去上海观摩全国第十三届书法篆刻展览进京展(上海巡展),令我心动是展品中篆体书法作品,用笔很活,字墨又润,有的写的相背对称,有的写的错位交叉,不拘成法,一个个静态的篆体文字,字字飞动,呼之欲出,虚实相生。游览书展中的我似乎身处在“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美景之中,那时的我心里产生一个奇怪的想法,认为这些篆书作品估计写起来也很简单,拍了几张照片,回去临摹几遍肯定差距不会太大。回来后,便临写了几幅参展作品,惨不忍睹的现实彻底粉碎了自已游览时的幼稚和荒唐。事实上,篆书看起来虽然复杂,但不能因为笔法很普通,技法简约,就产生写起来会简单的想法。特别是运用到实际当中,很多人当然包括我未必都懂。正因此,我开始迷上了篆书,尤其《石鼓文》。</p><p class="ql-block"> 唐朝贞观时期陕西宝鸡出土了10个石鼓,每石有一首四言诗,刻有记载秦国君渔猎之事的大篆文字,与两周金文同代篆书刻石风格迥异,故此这种文字被称为“石鼓文”,又称“猎碣”文字,是大篆中最为成熟和完善的文字了,被 颂为书史上“刻石之祖”。杜甫《李潮八分小篆歌》中“陈仓石鼓又已讹,大小二篆生八分”,这恐怕是文人对石鼓文最早的看法和宣传了。唐朝文学大家韩愈的《石鼓歌》中一句“鸾翔凤翥众仙下,珊瑚碧树交枝柯”道尽了“石鼓文”的美。还有书法评论家张怀瓘《书断》评价《石鼓文》:“乃开阖古文,畅其纤锐,但折直劲迅,有如镂铁,而端姿旁逸,又婉润焉。”明朝朱简《印章要论》说《石鼓文》是古今第一篆法。但屡经兵火摧残,风雨侵蚀,其中一石在宋代被凿为臼,另一石也不存一字,据郭沫若先生统计,具备完全字形的有465字。原石现藏于北京故宫博物院。</p><p class="ql-block"> 俯仰数千年书史,对《石鼓文》临习最多最深而最有独到之处的当数吴昌硕。</p><p class="ql-block">吴昌硕,名俊卿,字昌硕、仓名,号缶庐、苦铁。1844年出生于浙江省安吉县鄣吴村,晚清著名诗人、书法家、画家、篆刻家,诗、书、画、印四绝于一身,熔于一炉。是“后海派”的代表,与虚谷、蒲华、任佰年齐名“清末海派四杰”。</p><p class="ql-block">幼年吴昌硕好学不辍,起初跟着他父亲念书,后来去邻村的一个私塾读书,每天翻山越岭,来往十多里山路,风雨寒暑从不间断,平时即嗜刻印,磨石凑刀,反复不已。加上他父亲不断指引,遂得门径,益乐此疲。少年吴昌硕常常千方百计寻找更多的书籍来阅读,借到了书就废寝忘食,遇到好书便整部整卷的抄录下来,以便反复研读。二十二岁那年,在县里学官迫促下,勉强地应了一次考试,中了个秀才,以后就绝意不再应试。53岁那年,被荐举为江苏安东(现涟水县)县令,因厌恶官场逢迎长官、欺压百姓,一个月后便挂官辞职,携笔砚出游四方,寻师访友,游学人文荟萃的杭州、苏州、上海等地,专心致志研习他的诗、书、画、印。在苏州拜杨藐翁为师,学习书法和辞章,而杨藐翁深知吴昌硕博学多闻,婉谢并愿意换帖以兄弟相称,给吴昌硕信中写道:“师生尊而不亲,弟兄则尤亲矣。一言为定,自首如新”等语。而吴昌硕一直以师尊之礼相待,从他诗中可以看到“藐翁吾先师”,并自称“寓庸斋内老门生”,足见吴昌硕尊师重道的热忱和真诚。</p><p class="ql-block"> 吴昌硕30岁时,受碑学时风的影响,尤其特别钟情秦汉金石,追随碑学名家杨沂孙研习篆书。43岁那年,好友潘瘦羊赠送汪鸣銮手拓《石鼓精拓》,自此吴昌硕以《石鼓文》为主要临摹法帖,终身不辍。1908年65岁的吴昌硕感慨“临石鼓如临大敌,兵戈相接,如闻其声?握管时不敢放松一步,一放则气象通矣!”,又说“予学篆好临《石鼓》,数十载从事于此,一日有一日之境界”。一次在纪念吴昌硕书画展中看到他72岁1915年11月创作的《石鼓文》第五鼓《灵雨篇》的藏品,完全展现了吴昌硕独特的篆书风格,除了盈溢出“用笔宜悠肆而沈穆,宜圆劲而严峻”的气息,更能感受他已达到了“宜重严而不滞,宜虚宕而不弱”的境界。</p><p class="ql-block"> 吴昌硕写石鼓文近60年,可谓形神兼备,形成格调高古、独具特色的个人书风,不愧称为“石鼓篆书第一人”。晚年的吴昌硕常集石鼓文字为联,在诸多的传世藏品中可以看出,其书法已脱去临本原貌,人书俱老,风格成熟,金石味极浓。可以这么说,在书史上吴昌硕早已成为《石鼓文》代名词了,两者直接划上了等号,《石鼓文》成就了吴昌硕,吴昌硕将《石鼓文》发扬光大得以传承至今,超越时代,彪炳书法史册。1913年70岁的吴昌硕在杭州倡导组织成立了西泠印社,并担任首任社长。1921年78岁的吴昌硕得知《汉三老碑》被日商购去,与西泠印社同仁奔走呼吁,作画义卖,募款八千大洋将碑赎回。不管有多大的艰辛和困难,年老的吴昌硕依然那样坚韧和顽强,正如他83岁集石鼓文字写的一副送梦白的对联“淖来小囿花为帛,集猎高原柳不黄”。</p><p class="ql-block"> 吴昌硕曾有诗“今人但侈摹古昔,古昔以上谁所宗?”虽然短短几个月我摹习吴昌硕石鼓文临本,终于认出了“我车既攻马亦同”,又辩认出“其鱼维鱿贯之柳”,不管《石鼓文》难认、难读、难临、难写,但我一定心存敬畏,终身不辍,将用自已“今见”的感觉,继续并一直读临古拙的《石鼓文》。</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