巜生活偶拾》～二十五～夲是同根生

王景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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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我相邻的一个小村庄，有哥弟俩，本是同根生，但相貌，性格，为人处事大相径庭。

哥哥叫李泉，个子较矮胖胖墩墩，背有点儿前倾。脸上总挂着善意的笑容，穷富人一视同仁。不管同事还是街坊，如有难处还爱岀手相助，所以熟知他的人都说他是个好人。他不会溜须拍马，也不会曲意奉迊，一是一二是二。

弟弟小泉个子高高，一双小眼睛总闪着狡黠的目光，每天绷着个脸，难见一丝笑容，好像谁老欠着他几百块钱。他脾气火爆，谁要是一句话说得不合他意，惹恼了他，挥拳砸向你那是常有的事。小泉颇有心计不管跟谁共事，处处算计光想占便宜。

李泉比小泉年长五岁，作为家中长 子，加上父亲常年有病，他早早辍学和父母在家务农，供小泉读书，不言苦累，不计得失。二十上娶妻，第二年新婚燕尔的媳妇，因与公婆争吵，一气之下离家出走，从此再无音讯。

李泉痛苦至极，茶饭不思。父母见状怕日子一长，李泉再因伤心过度，弄出个病来，纷纷劝他到建筑工地去，忘掉这不愉快的闹心事。李泉也想离开这伤心地，以免每日触景生情，老处在郁闷中。

李泉到了工地，人实诚踏实肯干，手脚又干净，很快领导让他担任民工大灶上的事务长。

他每天一睁开眼便外出买米，买面，买菜，有时还得雇车到矿上去拉生火做饭的煤，回来时大抵是夜半时分。每天完工后，民工们各自方便去了，他还得晚上就着灯，把一天进出货的流水账记下来，真是每日里忙得脚后跟搭到后脑勺上。人实在心眼儿又好，对民工个个一视同仁，很快民工们都喜欢上这个山里来的年轻人，“李哥”“李哥”平日里叫个不停。慢慢地李泉也从伤痛中走了出来，人也精神了许多。

民工们每月工资45元，15元寄回生产队记全工分，15元给灶上作为饭钱，15元作为个人的零花钱。李泉每月给弟弟八元，自己只留七元，这样的曰子过了两三年。

工程完工后，李泉落户到平川一户人家。此时，他也经人介绍进入供销系统上班。刚开始每月工资20元，那时他也有了一个孩子。

小泉也到了婚娶年龄，父母给小泉定了一门亲事。

有一天他的父亲从山上下来，找到李泉说:“小泉媳妇的彩礼钱240元。你给准备准备。”乍一听这话，李泉半天没吭声，心想240元的彩礼钱，我的工资才20元，除去吃喝每月剩余不到五元，我从哪儿弄这240元？他的父亲见他面露难色，恐李泉说困难，先发制人赶快说:“这事就交给你了，你想法呀，我走了。”

这240元的彩礼钱，李泉没有推托，尽管他的生活也是捉襟见肘，举步维艰，但作为长子他早已习惯了为父分忧。正当他绞尽脑汁想方设法，为这240元彩礼钱四处告借时，他父亲的胃病又犯了，且较前加重。

有一天他父亲托人捎话，想去70里之外的大医院看病。那时没有公交车，交通工具就是人蹬自行车。李泉满以为小泉也会去的，这样一路上哥俩可替换载着父亲。起身时他叫小泉，小泉却连说他不去！这70里路，艰难可想而知。他的父亲人高马大，所走的路，上坡多于平地。到了医院李泉一人又马不停蹄挂号，排队，买药……忙了一上午稍事休息，又载着父亲往回赶……

看着满头大汗，满脸通红累成那样的丈夫，李泉的妻子说:“咋不叫小泉跟你一块儿去？”李泉说人家不去。此时大家都心知肚明个中缘由了，去了小泉得掏腰包，不去就分文不出。

后来分田到户，小泉表哥家有两亩地，每年种麦，因家中无牲畜，只得让小泉的牲畜种。小泉是众人口中一个放了屁也要称一称，你得给我付钱的人。

早上种麦回来，他对一路同行的表哥的儿子说，我给你种麦，你让你爸给我娃说一个媳妇。言外之意，我不会白干而不要分文，哪怕我和你爸是亲亲的表兄弟。晚上大家坐在院子里闲谈，小泉大概意识到那时他儿才八岁，让表哥给他儿说媳妇为时尚早，必须现实一点，于是他又借口别人，谁谁谁给他亲戚种麦回来衣服带了一大包袱。说着有意听着明白，一句话不白干。第二天，临走时表嫂给小泉拿了一大包袱衣服。

小泉不仅不会给人帮忙白干，他还是一个光想占便宜的人。在他的潜意识里，我的是我的，你的我也要想方设法弄到我手里′。

小泉的一个叔叔有一块一亩多的地，后来叔叔搬下山，因为路远加上年纪较大，不便耕种，便对小泉说:“你愿种的话你先种着。”注意，这儿有个“先”字！一晃三四年过去了，叔叔的儿子也大了，边对小泉说:“那块地今年我想种麦。”闻听此言，小泉立刻勃然大怒，拍桌子与之吵了起来。叔叔的儿辩解道，那几年我爸年龄大腿脚不好，我又小，所以让你暂且先种着，并没有说给你。不行！小泉全家统一口径，你爸当时就是给了我。

农民以土地为本，在争执无果的情况下，叔叔的儿无奈只得诉诸乡司法所。司法所的办事人听完事情的前因后果，对小泉说这块地的所有权还是你叔叔，人家何时想收回，你就何时痛痛快快还给人家。小泉这才心犹不甘，只得作罢。

不论钱物只要到了小泉手里就成了他的，所以小泉经常为一些钱物的归属问题，而与多人发生不快。

几年前，小泉的女儿因病在医院做手术，当时兄弟姐妹考虑手术费用太大，小泉姐和李泉各给小泉助了两千元，已帮他解燃眉之急。如今他姐也70多岁，身患多种疾病，每日得服三四种药，高昂的药费让其姐不堪重负，所以就让小泉把那2000元还给她。小泉大为光火，理由是，你既已给我，要什么！迫不得已小泉姐只得让李泉去说。李泉深知其弟的为人，见了小泉，第一句话就说我那2000元不要你还，你把你姐的2000元给了人家，人家当时是帮你一下，并未说再不要这钱，况且她现在也困难。小泉这才十分不情愿的，分四次还清。

小泉还患有“红眼病”，老觉得兄弟姐妹们光景都比他强，你们都得帮我。其实他一点儿也不困难，儿女都有生意，他自己种着20亩地，每年所收粮食近万斤，可是他不满足。兄弟姐妹只要到了一块儿，他不止一次地给他们亮耳朵，谁谁邦手好，这个亲戚给钱，那个亲戚给物，兄弟姐妹们当然明白话中的意思。

此时李泉已下岗，两个孩子正升学。全靠妻子微薄的工资维持一家生计，同时家中还有两个古稀老人尚待赡养，负担之重可想而知。

过了一段时间，小泉看看旁敲侧击多次，竟无一人出手给钱物，他决定先让他儿上场直接讨要。他儿找到他姑姑说:“姑姑，我要买手机，给我300元。”他姑姑苦笑了一下说，我还没手机。小泉看着让儿出面讨要空手而归，他决定亲自出马。

他编造了一个更大的要钱理由。有一天他碰见李泉，紧绷着脸，很直接毫不拐弯抹角地说，去冬我收购粮食赔了，还欠外头1500元，你给想想法借我1500元。去冬到底收没收购玉米，是赔了？还是赚了？李泉不得而知。面对小泉父子接二连三，变着法儿的向兄弟姐妹讨要，李泉实在抹不开脸面说，明天我给你想法借1500元。

第二天小泉早早来了，接过1500元，他挺会说，过一阵我有了就还给你。李泉笑了笑，心里再清楚不过，这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事实也确实如此，这么多年过去了，小泉再没提过此钱！

李泉为人真诚大方，退休后工资每月按时发放，手头较宽裕，亲友中只要谁确实有困难，他会在第一时间出手相帮。2008年他舅髋骨骨折，卧床不起，须做手术换关节。考虑到他年已古稀，生活拮据，李泉作为外甥立即拿了两千元送到医院，并一再叮咛他舅不用还，安心养病。

李泉不论和谁打交道，从不计较吃亏便宜，多数情况下宁肯自己吃亏。李泉退休后给信用社当信贷员，一次他错收了一张假百元，他悄悄给对方垫上，要是换做别人立马找对方要求重给一张，他没那样做。过了一段时间，才对那人说，以后你在街上卖莱，注意不敢再收下假钱，前几天你存得5000元中有一张假100。估计那人他也知道，他毫不争辩脱口就说，我再给你一张。李泉连忙说我不是向你要钱，目的是提醒你以后注意不敢再收下假钱。过了几天那人可能感到心里有愧，重又送来一张百元。李泉又给人家送了回去，还是那句话，我不是要这钱，说的目的就是提醒你，卖菜注意假钱。事后有人问起李泉此事，他说这事不怨人家，只怪自己疏忽大意，真假㵷不清。

李泉还是个热心肠。退休在家谁家有事叫他帮忙，从没推脱过。收秋种麦时节，邻里脱玉茭，有往口袋儿装的，有往机器跟前运的，有往脱粒机里倒的，有在机器前扫玉米粒的……用人特多。人手不够时，只要对李泉说一声:“帮一下忙！”他会立即放下手头的活前去帮忙。回来时一身土和玉米碎屑屑，他毫无怨言，他认为邻里之间就应该互邦互助。李泉字还写得可以，乡里乡亲左邻右舍需要他写个毛笔字，他立即拿上毛笔和自己的墨汁前往……

李泉有了孙子，全家皆大欢喜。小泉的儿女，李泉孙子分别叫爸和姑，满月那天亲朋好友纷纷前来贺喜，小泉不让他的儿女来，因为要上礼。小泉姐盖了新房要搬家，提前告诉小泉，那天小泉迟迟不来。给他频繁打电话不接！外甥四处寻找舅，不见舅踪影！

一滴水可以反映出太阳的光辉，细微之处可见一个人的品格。

李泉与小泉本是一母同胞，外貌品格迥异，为人处世大相径庭。真是夲是同根生，相差何其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