亮亮是个能行人

临猗中学 崔绪宝

　　只要拉起外甥女亮亮的话题，定会勾起老伴无休无止的挂念。想起当年跟在姨屁股后面蹦蹦跳跳的小丫头，我也觉得亮亮好亲好亲。这个从我结婚起就跟着我和老伴跑到几十里开外我的坡上老家的小姑娘，年轻时的我们还不会照看这个曾经睡着在老家大门口台阶上的小人儿，一辈子与我们处出了亲情，处成了亲人，成了退休赋闲的我俩话里话外的牵挂。

亮亮是妻姐的二姑娘，我结婚的时候亮亮八岁。从小我就喜爱这个机灵可爱的丫头片子，整天黏着刚参加工作的姨。亮亮从小就吃亲，生性聪慧，戳打得住，会说话会做事，小小就显露出超人的亲和力和不凡的生活能力。亮亮在他们村小学上了三年，刚登上讲台的老伴当年还没有脸气，心问口口问心几十遍，把一颗惴惴不安的心提得老高老高，怯生生的给孙复中校长告艰难，把亮亮转学到当年她就职的城镇干部子弟学校。小小的亮亮自强自立，生活上从不靠顶着工作生活压力忙得不知道东西南北的姨，在县城上到了初中毕业，也算是享受了小县城的顶尖优质教育资源。当年中考比现如今还要难，亮亮没有考上县城高中，连襟和妻姐异口同声的回答竟然如同当年大多农村人一般：女娃娃不念了。我和老伴三十不到人微言轻，还没有什么话语权，心里纵然有千般不舍万般不甘，也当不了她的家。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亮亮回了老家，当起了他们村的代课教师。时至今日，我还是后悔当年没有给亮亮争取到上学的机会，叹息姨夫当年的无所作为。

早早辍学回乡的亮亮，职业生涯也是一路坎坷。在漫漫岁月里，她当过民办教师，种过果树，贩过苹果，还曾在老伴当校长的县城小学当了几年生活老师，帮助弟弟经营过早餐店，管理过货运公司，打拼过，闯荡过，和命运抗争过，一直在寻找适合自己生存的异空间。我和老伴也曾为亮亮的命运叹息过，不舍过。老伴时常念叨，亮亮要是多念几年书，能拿到一纸文凭，不论干哪一行，凭亮亮的智商情商，都会干出炫色亮彩。我钦佩亮亮的心胸，亮亮的豁达，也欣赏亮亮的坚韧不拔和自强不息。我坚信亮亮靠自己的能力，一定会闯出一片天地。如我所料，亮亮在创业路上单打独斗，硬是凭着敢做敢为的不屈，找到了适应时代特征、适合自己特长的一条生路，把果品代理和电商物流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成了远近闻名的果品代理商。一年四季从初春忙到深冬，从早春鲜桃走货到深冬苹果发车，亮亮代理的临猗果品走向四面八方。在临猗西半县，一提起亮亮的名字，几乎是无人不知。我回到老家，乡亲们说你亮亮果品生意都做到了咱们村。在众多外地客商眼里，亮亮就是临猗的果业品牌。亮亮靠自己的诚信诚心，打拼出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把自己的小家建设成时尚别致的农村小别墅，把两个儿子供出大学门，送到了大西安，都安排了不错的工作，并且给每个人都购置了面积不小的房产，干出了一般农村人可望不可及的大事业。

亮亮有着敢为人先的闯劲。不服输不认命敢作敢为是亮亮身上的闪光亮点。翻开亮亮的朋友圈，每天都是欢快的歌声、励志的语言，还有劳动之余的轻歌曼舞和享受生活的打扮游玩。亮亮有着把抖音玩到极致的才能。她的朋友圈里，编辑记录着从春至夏从秋到冬辛勤并快乐的劳作场景，从樱桃尝鲜、油桃入框、毛桃采摘、鲜枣分拣、石榴装箱、甜柿上市、酥梨出库、苹果发车，把临猗老家的各色果品土特产一车一车运到江西、发往四川，邮政圆通申通顺丰各家快递公司成箱成捆一单单发往天南海北。亮亮凭借着自己热情奔放的性格和诚实待人的品行，结识了不少全国各地的果商，踩出了一条条通往四面八方的商路，不少果商打搅起来就是十年八年。江西一位果商，过去是年年来临猗看园验果过秤装车，每一个环节都要亲力亲为。自打结识了亮亮，果品由亮亮选，价格由亮亮定，采买权完完全全交给亮亮，老板远在千里之外，只等着在江西收货。这一切得益于亮亮的诚实守信和豁达大度。老板家里乔迁新居，都要邀请亮亮赴江西赏脸观光。像江西果客小吴这样的外地客商，找上门来主动打搅亮亮的不止十人八人。一位外省喜爱吃水果的客户，年年都要由亮亮亲自给他邮寄，从春季的桃杏，到入冬的果梨，非亮亮快递不收。过去的一首老歌里有这么一句唱词：要生存先把泪擦干，闯过去前面一片天。亮亮就是靠不畏艰难的劲头，闯出了自己的发家致富之路，活出了一个果品供应商的精彩人生。

亮亮有着乐善好施的品格。提起亮亮对朋友的热情，对乡邻的帮助，对托付事情的上心，可以说三乡五镇难以找到第二个人。亮亮是一名党员，担任他们村子里的妇女主任，还是临晋镇人大代表，做人做事更像《乡村爱情》里的象牙山村花谢大脚。她性格泼辣豪爽，内心善良大度，做事独立坚韧，喜欢帮助别人张罗。要是对人夸赞起亮亮来，我常常会把这个外甥女比作“闲人马大姐”。东家孩子上学，西家邻居看病，前巷张三家闺女生孩子，后巷李四儿子找对象，好像都离不开亮亮。村子里过节亮亮会组织一帮好友给大伙登台表演一曲大妈舞，不管谁家结婚过事，亮亮是旗袍一穿，从起事陪到送客。亮亮不光把我和她姨的关系用了个扎实，还要打探亲戚朋友的资源，都用在帮他们村里人办事上。亮亮能独自在西京医院打通关节，她大叔做手术离不开亮亮开道，她婶娘术后一年几次的复查，儿子媳妇都不要，回回都必须是亮亮陪同。因为亮亮寻人找门路比谁都行。亮亮在他们村有一个朋友叫淑红，两个儿女从小学到县城上学始，升学、转班、找班主任、填报志愿，亮亮带上淑红，不是寻我便是她姨。一直到大学毕业安置工作，亮亮陪着淑红跑到西安，硬把这千斤重担摔给了我。这个月电话询问，下个月又跑来督促。直到淑红的孩子安置进了西北空管局，工作稳了，房子买了，媳妇娶了，这才罢休。你说我这外甥女争不争。

亮亮有着对父母长辈的挚爱。亮亮对长辈的孝是真诚的，对父母爱得刻骨铭心。人常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她看父母时从眼睛里发出来的光，能看出的是真挚，是赤诚，是炽热，不论父母给予过什么，不管父母指导没有，帮助多少，甚至不论父母是对是错，亮亮对父母是爱到骨子里头。翻开亮亮的朋友圈，有对父母健康的担忧，更有对父母的无穷欢喜，有抱着父母脖子的亲呢，还有对父母无穷无尽的祝福。父母在三亚开着三轮车去海边放个风，亮亮晒出的是喜不自禁地对父母健康快乐难以抑制的兴奋。每一次见到父母，拿着手机左拍右拍，拍出来的都是对父母的一片深情。父母生病住院，亮亮时刻陪在身旁。前年到去年，陪着母亲去运城、太原检查治疗住院不下十次，亮亮不管闲忙，用轮椅把母亲推到运城，推到太原，每一次治疗兄弟姐妹不论谁去陪护，回回都少不了亮亮的身影。亮亮的父母现在还很健康，但从亮亮侍奉外婆的一举一动，都能看出亮亮将来对待父母的孝忠。在外婆长住她父母家的十多年里，只要是亮亮在，外婆走路是亮亮搀扶，洗澡由亮亮来搓，上车靠亮亮去抱，特别是在外婆不能下床行走的垂暮之年，本来已经有她姐玲玲在精心照料，但只要亮亮有空，就会跑去住一阵子，端屎端尿喂吃喂喝，和外婆挤在一张床上，从没有嫌脏怕累过，尽心尽力侍奉九十多岁的外婆。亮亮所展现出来的善孝之心，当今太多太多的人是难难做到的。外婆是在亮亮姐弟守护下闭上了眼睛，给外婆穿好寿衣的姐弟三陪伴着外婆静静守到天亮，安葬前白天黑夜都是亮亮守在陵前。我由此能想到的是，待到她的父母延床卧枕的岁月，亮亮会怎样去尽孝，怎么去侍奉。

老伴和亮亮是真亲，用已经故去多年我的老妈的话说，是肚子里亲。老伴对亮亮的家庭和光景，牵肠挂肚了一辈子，亮亮要是有什么事，老伴便记挂在心上，吃不香睡不着，翻来覆去在心里折腾。亮亮刚开始干民办教师，老伴念叨着亮亮会不会备课，能不能吃透教材，早早把她用过的备课本、教辅资料打成捆，一包一包捎了过去。后来老伴当了校长，就把亮亮安排在身边当生活老师。亮亮两个孩子上学起，老伴就操心把孩子转学到县城。上到高中，老伴更是代替亮亮当起了家长，早晚关注孩子的学情，今天找班主任了解情况，明天爬在教室窗台外观察自习。孩子进入高三，她便让搬到我家里住，在身边老伴能随时监管。亮亮老大就业，老伴把大姑娘打发到成都，跟随他们单位招聘人员督阵，自己则像热锅上的蚂蚁，熬煎得整夜整夜不能合眼。亮亮老二找工作，老伴电话左一个右一个打给她的二姑娘。随着年龄的增长，能帮上亮亮忙的机会越来越少，但唠叨亮亮的话题却越来越多。亮亮对她姨也是亲得不得了，老家各样水果，亮亮都是寄给她姨第一个尝鲜，老伴只要是回到老家，亮亮像一个跟班一样，前后招呼着她姨，生怕她姨休息不好。就连安葬外婆，亮亮替她姨白天黑夜守在陵前，千方百计保障重度失眠的老伴能睡一觉。我的大姑娘生下阳阳，亮亮义无反顾地承担起抚养职责，这一养就是两年有余。至今阳阳对亮亮还是以妈相称。她姨想让老母亲见世面，亮亮一马当先把外婆护送到北京城。我的大姑娘生柠檬，亮亮在西安一住就是半月，代她姨护理。二姑娘家里缺人带孩子，找阿姨便成了亮亮的心心念念。我眼睛做了两次手术，都是亮亮跑来西安当“护工”。老伴常说的一句话是亮亮有情有义有心，只有亮亮最亲。

前一阵听说亮亮在村门口公路旁租了二亩地，盖起了一座果品收购站，我和老伴兴奋的不得了，这是亮亮给自己建设的一座新舞台，期盼亮亮在这片宏大的舞台上翩翩起舞，演绎出更加精彩的人生。

2024年初冬于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