萍聚

兵哥

　　有这么一首歌的歌词是这么写的：“别管以后将如何结束，至少我们曾经相聚过，不必费心地彼此约束，更不需要言语的承诺，只要我们曾经拥有过，对你我来讲已经足够，人的一生有许多回忆，只愿你的追忆有个我，别管以后将如何结束，至少我们曾经相聚过，不必费心地彼此约束，更不需要言语的承诺，只要我们曾经拥有过，对你我来讲已经足够。”……

人這一輩子啊。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在人生的旅途中我與你相識、相知，相聚，也許這就是命吧，命中註定的緣分。1989年的金秋10月，你與我手牽手走入婚姻的殿堂，當時你跟我說，咱們就這樣平平淡淡，互相包容，互相理解，白頭到老攜手共度餘生。而當時少年輕狂的我，認為這無非就是一種所謂的海誓山盟說說而已，今後的日子還長著呢。可誰曾想走著走著你卻撒手往生到極樂世界閒逛去了，丟下我這個半大不小的老頭子與孩子共度餘生……

憶當年，當時你提出咱們旅行結婚不辦婚禮，完全顛覆了我對你之前的認知。沒想到一個外表柔弱，凡事都為他人著想的一個家中老幺，思想居然比我還更加的前衛。雖然之前也經常談論過，要去外面旅遊，看看外面的世界，外面的風景。現在想想，當時咱們這一次旅行確實在當時來說是一個創新，也是一種嘗試。旅居。放到現在這個年代是一種很平常的事情，而在當時是許多人無法理解的一種奇葩行為。有想法就要想辦法付之於行動，當時我們想到的就是暫時以成都作為中軸，而後輻射周邊，玩遍四川省有名無名的景點。如峨眉山，青城山，樂山，九寨溝，黃龍，海螺溝，竹海等，可以說是玩遍山山溝溝，嘗盡美食小吃。現在想想，當時在沒有電子設備輔助的情況下，我們不但玩透了整個四川的所有景點，而且還到了其他省份轉悠了一下。真的是夠灑脫，夠愜意。同時也感慨當時的社會風氣，人與人之間的真誠相待確實是無法與現時期同日而語。現在想想，都不知道我們當時是人品好，還是運氣好，到哪都能夠遇到貴人相助。40多天的旅程居然平平安安，順順利利， 快快樂樂，不亦樂乎，安全到家。在此重點說說去遊玩九寨溝的經曆。

八九年由於某些因素，大江南北許多行業都放緩了腳步。但其實這個時候也是旅遊性價比最高的時候。我們從廣州乘飛機到達成都雙流機場，乘坐出租車往市內走的時候，我們原計劃是住在錦江飯店，而出租車司機小哥跟我們說，那你們何不住在眠山飯店呢？出租車小哥告訴我們，眠山飯店與錦江飯店僅一條馬路之隔，遙遙相望。並告訴我們眠山飯店88年剛剛開張，酒店正在打折促銷，我們當即就接受了他的建議。確實住在眠山飯店性價比太高了，不但價格僅有錦江飯店的1/3左右，而且駐店旅行社的短途旅遊服務都非常的到位和價格優惠的無法想象。現在確實很難想象七八天的九寨溝旅遊，每人僅收取人民幣99元（景區包括沿途的景區門票免費，住宿，餐飲客戶自己解決），住宿好到你無法想象。就舉一個夜住松藩的例子，當時旅遊大巴將我們一車人拉到了鬆藩縣政府招待所（即當時的迎賓館），雙人大床豪華套間僅收費15元，標准間收費10元，沿途包括景區收費價格大概都差不多。只是在九寨溝的三天晚上住宿沒有熱水供應。需要洗熱水澡，只能在殺羊的大鐵鍋裡自己清潔燒水洗澡。這樣也讓我享受到了在珍珠瀑布溪水中露天洗冷水浴，也因為洗冷水浴結識了一些不同地域的朋友，結交了來自重慶的三對小伙和姑娘（為我們此後去重慶遊玩，並乘船遊三峽時，得到了他們的盛情款待）。

在此期間我其實對你又是一個重新的認識，我自認為是從事保險行業與人溝通是我的強項。結果一路遊玩下來，你結交的朋友比我還多，尤其是重慶的幾個小伙子和姑娘。他們一路上見到你都是姐姐長姐姐短的，而我成了襯托的對象，成了姐夫。這也說明你的親和力比我強，你是真誠的對待每一個人，人嘛就是真情換人心。重慶一行，我還真是沾了你的光。幾個重慶朋友不但全程免費導遊請吃請喝，臨走還非要送我們重慶特產。由此可見你這個大姐在他們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重！尤其是乘坐的大巴車司機，你主動與司機溝通商量，提出如果沿途遇到好的風景能否停車車，讓大家下車拍拍照，順便換換空氣，活動一下身體。司機竟然同意了，而且受到全車遊客的一致稱讚。這麼多年後，回想起當時全車人的和睦和諧，就像一個大家庭一樣，八九天的共同生活，到行程結束分手時都依依惜別，互道珍重。

　　此後幾年，咱們始終是按照你的計劃，每年抽出一定的時間，逛遍祖國的大好河山。直至孩子出生後，無法遠遊，才開始選擇近遊。直到孩子稍微長大，咱又開啟了旅遊的模式。本來妳的人生就像開了掛一樣，挺順，挺愜意的，想去的地方基本咱都去了。但天也有不隨人願的時候。2015年，同樣是金秋時節，本以為是一個秋高氣爽心隨人願的好時節，卻偏偏在體檢的時候查出疑似肝內膽管惡性腫瘤。當我們在汕頭市第一附屬醫院肝科復查的時候，在得到的答復是確診率達90%。我們還是相信現代醫學現代科學前往廣州腫瘤醫院進行復診，經確診後在廣州腫瘤醫院進行了手術治療。但老天好像是真的在捉弄人，肝臟區域這麼大，偏偏癌細胞就長在大動脈上，介入，激光，伽馬刀等方式也僅僅只能消除外圍的癌細胞，因顧及大動脈，根本就不敢再靠近大動脈進行清除癌細胞。至此，廣州腫瘤醫院給出的結論是最多只能存活6個月，提出剖腹手術進行治療，但手術也僅僅只能清除外圍的一些組織。至此我佩服你的冷靜和果決，讓我必須堅決辦理出院手續回家，放棄西醫的治療方式。而且說的非常堅決，“寧可笑對病魔而不想苟且放棄生命的尊嚴”。可以說從那一刻起我對你是肅然起敬。同時我也向你表態，尊重你的選擇，無論如何我們都同舟共濟，共度難關。此後我們開始尋找中醫治療的方式，先是找林麗珠，而後又找了國醫周岱漢。雖然在此期間，醫療費用是無法預計的，九成以上的醫療費用都得靠自費，你還為此多次跟我提及，拖累了家庭，想要放棄治療。我當時就向你表態了，既然上天把我們倆捆綁到了一起，那就應該同舟共濟，不分彼此。我還調侃說，在接下來的日子裡我負責賺錢，你負責遊覽大好河山，至少將來到了閻王爺那裡有個交代，咱們這個家庭有人已經瀏覽了想去的地方。每每至此你都是很矜持的含蓄一笑，好吧，我這輩子也就賴上你啦。其實這就是夫妻，沒有誰拖累誰，既然命運選擇了我們捆綁在一起，那我們就應該勇敢的面對，享受這個捆綁的日子。應該說咱還是很幸運的。在這抗癌的8年多時間裡，妳每天都要以藥罐子打交道，吃藥的分量比飯還多，承受著常人根本無法承受的苦，每月順豐快遞小哥按時送藥過來，你都不敢面對快遞小哥。是的，每次快遞小哥拿出收款二維碼的時候，那就意味著是5位數的支出。而我其實也是每次都裝瘋賣傻，告訴妳這都沒有什麼，錢他媽就是王八蛋，錢他不就是為人民服務的嗎？其實你都心知肚明。每個月都有這麼幾天情緒非常的低落。但你確實又是很幸運的，別的家庭我不知道。但你的姐姐哥哥們，我的弟弟妹妹們，他們都通過不同的方式來給你排憂解難，讓你盡享人生的美好時光。粗略算一下，僅僅從2016年到2023年這8年的時間，你的姐姐們、姪女們都為你安排了各種不同形式的個性化旅遊，什麼新馬泰、韓國、新西蘭或者是國內的各個景點。以至於2023年10月份，咱們在巴馬的時候，你由衷的說，“我真的很慶幸生活在這樣的家庭，有這麼好的姐姐們，哥哥們，有這麼好的侄女們”已經心滿意足了，死而無憾。確實人的生命長短無法估量，但是生命質量有了親情的陪伴，變得無限的擴展。尤其是在2023年，你已經明明知道癌細胞已經轉移，身體肌肉已經呈斷崖式的萎縮，而你三姐還要帶你去新西蘭的時候，當時你跟我說，我去還是不去。我當時就問了你一句，你想不想去？你說想去，但怕回不來呀。說實話我當時差一點淚奔。但我還是強忍了下來，說既然想去就達成自己的意願，至少今生無憾。而你確實也很爭氣，在這次的新西蘭長途旅行中，雖然遇到了很多困難，你都克服了下來，且戰勝了困難。真的是由衷的為你點讚。

　　2023年的广西河池巴馬之行，其實你我都心知肚明，這是我們倆的最後一次結伴旅居，所以我倆也確實是結婚35年来第一次毫無顧忌，毫無遮攔的敞開心扉的暢談了一個月。可以說這個月是你這一輩子最乖的一個月，也是最任性的一個月，但其實也是我痛心疾首的一個月。由於癌細胞已經轉移到腦部，造成頭腦時而清醒，時而糊塗，而大小便又無法精確控製的時候，你的表現其實是很痛苦的，我沒想到你也學會了調侃，說“都老大不小了，老夫老妻了，還這麼流氓。都看了幾十年，還沒看夠嗎”。說實話，每當聽到你這一調侃的時候，我特別的欣慰。說明你腦子短路又回來了，又有意識了。连公主抱都被你美赞为，“看着浪漫，其实被抱的人一点都不舒服，但我还是挺享受这一时刻的”。可是在倒計時的最後的日子裡，我始終再也沒有聽到你這樣的調侃。我真的好想聽你說我這個老流氓又來了。可是素萍啊，我再也聽不到這句話了，只能默默的面對大海，尋找我們心靈溝通的頻道。选择归宿大海，也确实现了“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你的夙愿，愿那边再也没有病痛，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