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宁之旅

歪把梨

合影暨宴会篇

四十二年前，几位战友的戎装风采与军旅情谊，定格一张合影。

四十二年后，已是军转民的战友们，异地传阅合影，倍感珍贵。

在庆幸合影保有之际，有人提议：聚会乡宁。一为战友久别重逢，二为转民后再合影，三为欣赏美食名胜。

提议引起共鸣，于是多地战友组团，赴乡宁圆梦。

圆梦团成员：牙克石的张京城夫妇，四川的谢飞，天津的李爱节，邢台的赵彐坤，石家庄的赵造坤、王庆秋，沧州的蔡振芳。

圆梦团从四面八方、翻山越岭、风驰电掣地行进。抵达乡宁，受到郭海全、郑玉堂、张鸯城等战友的热烈欢迎。

战友重逢，往历新事，齐涌心头。嘘寒问暖、祈福道安、大事小件、新获旧攒、常念屡盼、离远见难等话题，滔滔不绝。

迎友宴，异常丰盛。熘涮蒸烤、煎炸煮爆、炒焙熏烧、焖炝烙焯等炊技，颇见功底。叉勺刀筷、笼箅锅碗、壶瓶樽杯、盒钵盅罐、深皿浅盏、热炉冷盘等餐具，一应俱全。天空飞的、地面跑的、草丛蹦的、树稍挂的、山头站的、水中游的、泥里钻的、粘蓉的（椰蓉）、勾芡的、裹饴的、包馅的、起层的、夹沙的、盐泽的、蜜饯的、油浸的、水汆的、堆景的、雕花的、卷穗的、成丸的食材，无所不及。选料之精细、搭配之合理、做工之考究、花样之繁多、味道之鲜美的荤素菜肴，竟难选赞词。满满荡荡、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的各类盛具，堆成一座桌上“高山”。宴会规模，不敢说“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但近乎国宴，似不为过！

宴会厅里，祝词声、劝酒声、碰杯声、欢笑声、军歌声，汇成别具一格的“交响乐”。数杯烈酒落肚，气氛推向新高，山呼海啸般的激情，直冲云霄！

宴后，由郭海全拍摄，与老合影同人、同姿、同序的新合影。

新老合影对比，众人惊诧：当年风华正茂的兵哥哥，已成老态龙钟的老百姓。

拼搏，捋走容颜。世故，磨平棱角。担当，压弯腰杆。调动，变更角色。乡愁，招致皱褶。岁月，染白双鬓。唯一不变的，是战友情！

名吃暨特产篇

乡宁，可谓风水宝地。物产丰富，冠周邻魁首。位置优越，拔三晋头筹。民风纯朴，为华夏标乡。

乡宁美食，名扬天下，有诗为证：

自古百姓食为天，

乡宁名吃代代传。

油糕花馍烤月饼，

流水稍子饸饹面。

诗中所载，属凤毛麟角，尚有多类，未列其中。

逗留乡宁期间，小宴，变换多店，名吃品尝多种。大宴，尽皆山珍海味、名饮佳酿。印象最深的，当属乡宁特产。

张鸯城战友，别出心裁，在宴会的前中后，添加自产的苹果、山药（也称麻山药）等。战友们尝后，皆赞扬有加！

乡宁苹果，皮薄、色红、瓤白、质脆、味甜。水分不多不少，口感不哏不糠。储存八九个月，仍鲜脆如初。

乡宁山药，不但味美，且极具医药价值。它面如沙、润如玉、色如雪、甘如饴。性温则补肾、色白则益肺、味甘则养脾。多食不长膘，常食不添脂。男士食之升阳，女士食之美容。老者食之增寿，幼者食之健体。

到乡宁，未尝戎子酒，则愧对“老魏”。

相传两千七百多年前，乡宁有位名戎子的慧女，采野葡萄时，因贪多难以带回，逐将所剩用皮囊包裹，就地掩藏（土坑上遮石沙，形成密闭）。数日后去取，已发酵成汁。意外的是，汁香扑鼻，尝之酸中带甜，甜中微涩，十分爽口。戎子大喜，回家后依理酿制、不断创新，渐成家喻户晓的葡萄酒。

乡宁人为感恩、纪念戎子，将葡萄酒命名为戎子酒，并将其雕像，立于乡宁城中。

为发扬古老的酿制工艺，如今的乡宁人，培育优质葡萄万亩、建成年产五千吨葡萄酒的戎子酒庄。

酒庄位于黄河中游，吕梁南端，乡宁城北塬。庄内楼宇，雕梁画栋、飞檐斗拱、锦门秀窗、殿韵宫风、典雅豪华。整座庄园，塬宏基稳、位高空新、邻山近水、花繁树茂、钟离毓秀。庄内，建有现代化酿造车间。中外酿酒大师齐聚，共克难关，酒质大幅提升。美酒加美景，令游客与商贾，趋之若鹜。

游历艰险景点，难免魂飞魄散、疲惫不堪、饥饿熬煎。为遣散这些，选平缓地段，开启席地小野宴。荆条连丛，似护宴的湛碧屏风。泉水叮咚，似伴宴的悠扬琴声。山花烂漫，再为野宴添丽景。众人端起蓝杯泛橙的戎子酒 （既有宝石般的气氛，又有琥珀般的色感）小酌一番，顿觉心旷神怡！

苹果、山药、葡萄酒等，为何乡宁这边独好？这与经纬、海拔、土壤等密切相关。单是位置，无一地与之媲美，即南过热、北过寒、东过湿、西过干。

诚然，地域不同，物产各异。俺的评价是：南方的蔗（甘蔗）、东方的虾（对虾）、北方的薯（马铃薯）、西方的花（雪莲花）、居中的美酒（戎子酒）甲天下。

冰洞篇

次日，郭海全等陪同，观云丘山冰洞。

云丘山，云中的山，名不虚传！

观洞前，须攀岩。山路陡峭，举步维艰。烈日当空，热浪扑面。谢飞不愧山城好汉，一马当先。郭海全自恃健壮，急忙追撵。赵造坤汗流浃背，王庆秋直腰努弯。张京城长腿磨短，刘夫人粉脸更颜。李爱节肚向地近，张鸯城背朝天远。赵彐坤大口喘气，蔡振芳倍感膝酸！

递两阶，踅三弯，歇四段。好不容易攀至洞沿，又将经历冰火两重天。众人套穿棉服，鱼贯入洞。

洞穴深邃，冰盛凌丰。寒象冷景，目不暇接。俺仿“骈体”，赞叹这华夏奇观。

星星点点，迷人的珍珠镶满天。条条串串，勾魂的激凌诱人馋。

零零碎碎，小家碧玉难比拟，浑浑厚厚，大家闺秀站眼前。

潇潇洒洒，密集的琳琅争宠，林林总总，无数的玲珑斗艳。

百年纵生一毫，判断似有大意之感。千年横扩三分，说辞又兼浮夸之嫌。

入雪乡，宜屏声，出塞的昭君梦正酣。进凌苑，慎选径，倒挂的珠帘易折断。

色相单一，赤橙黄绿谁捋去？本是清之源，必是淡之家，颜稀色少亦豪华。

千姿百态，靓容倩影谁雕琢？有说鬼斧，光溜溜未见斧印；又说神工，亮闪闪难觅凿痕。

左畔茉莉花满枝，香消味散为哪般？右町梨花半未匀，缺蕊少萼谁相怜？

这相突显，犹如厚柱擎天。那相朦胧，恰似薄纱隔断。

冰峰陡峭，俨然吕梁之粱。雪峦巍峨，大有太行之行。

强光放肆，犹恐焱驻淼飞，弱光收敛，确保品集晶堆。

生在玉之域，无人私占无人贩。长于玲之岭，国人争睹洋人赞。

原本水之质，铸就钢之魂，虽系雾化成，却能利如刃。

自由生，肆意长，长短胖瘦难统一。前纳高，后蓄低，错落纷乱亦称奇。

彼处密，此处繁，连襟搭袂无空闲。牛无耕，人未耪，自生自长系良田。

长洞密闭，未见落霞驰骋，寂静永驻，难闻孤鹜哀鸣。

时越久，身俞颤，恰似万只冷箭在穿心。脚越沉，步俞缓，仿佛一营寒兵来拿人。

敢说龙宫无此景，断定天堂五此颜。

冷已凝，虚度岁月三百万（冰洞形成时间）。寒已固，有始无终多少年？

数不尽的奥妙，亟待今人多饱眼。断不完的悬案，仍须后人再研判。

瀑布篇

第三日，郑玉堂等陪同，观壶口瀑布。

去壶口，路途短。未吸一支烟，即到河边。

岸上远眺，观景人摩肩接踵，如涟似漪。遮阳伞、防晒帽，如云朵朵。

观瀑布，慎选季，巧选时。

季值仲夏，洪峰迟缓，河水骤减。瀑布景象，远逊于仲秋，但仍觉震撼。高低落差，致飞流直下。浪逐涛涌，隆隆冲击声，响彻空谷，顿觉地颤山摇。激起的雾霭，如云似烟，仿佛仙境。

黄河水，夹石带沙，千年流淌，万年冲刷。坚硬的磐石，剥掉一层又一层。日积月累，渐成峡中峡、谷中谷、河中河、凹中凹、流中流。河面由宽变窄，由高走低；水势由散趋集、由缓转急，呈巨壶喷泄状。

有人说荡涤万物的壶口：牛落无毛，石落无角。此说，远未彰显其威。

抗战作家光未然，当年曾住壶口附近。目睹洪水之汹，瀑布之猛，创作大气磅礴的《黄河组诗》。作曲家冼星海阅后，灵感大发，随即为其谱曲。鼓舞全民、令日寇丧胆的《黄河大合唱》，就此诞生！

有道是：来的早，不如来的巧。 十时许，明媚的阳光与低洼的壶口霁雾，成夹角状，折射万缕光芒，七色彩虹，即刻生成。虹如拱桥，飞架两岸，宏伟绚丽，慰为壮观。俺诌几句顺口溜，以为赞叹：

王母作法挥彩练，原本气息势冲天。

隆空化桥连殊途，难载人马易渡仙。

俺小时观虹，为仰望（平原之虹，多在高空）。于是梦想：若手挽彩虹，该有多酷。未料到，梦想成真。

上世纪七六年夏的一天，俺从守备一师师部，返回一团二营部，途经团司令部北侧的弧形山坳，突遇降雨。意外的是，身处晴雨之隙。正在惊愕，一道彩虹从脚下升腾。霎时眩光罩目，迷彩缠身。“的确良”军装，本就光鲜夺目，在虹氛渲染下，更加熠熠生辉，俨然天兵突降。身临实境，却宛如幻象。虹移人追，短暂同行。手挽虹端，脚蹬云边，既刺激，又有趣。

壶口之虹，却是罕见的俯瞰。人在虹之上，亦属景中景、奇中奇、巧中巧、妙中妙、大姑娘上轿头一遭！

一生遇虹三景，再无遗憾。

克难坡暨感谢篇

观罢瀑布，日头依然呈辉。众人游兴未尽，于是再观阎锡山的临时“大本营”。

车队忽左忽右、忽升忽降、忽疾忽缓地挺进。几番剧烈颠簸后，克难城三字，映入眼帘。

抗战时期，山西之战，相继失守平型关、忻州、太原等要地。阎锡山迫于形势，率部退守临汾，暂驻吉县的南村坡（村名）。

阎锡山忌村名不祥（谐音难存），于是强改克难城。此改虽带迷信色彩，却合山西军民抗战之决心，加之属名人所赐，故得以认可。

克难城，原有居民六户。如此“微型”，实难为城。阎锡山的到来，使这里成为山西省政府 、第二战区司令部等所在地。党政军民之总员，一度逾两万。名不见经传的小山村，骤变熙熙攘攘的大山城。数年后，抗战形势逆转，阎锡山撤离这既有“恋情”，又不愿“厮守”的“小太原”。本地人，则秉持“既尊重历史，又兼顾现实”的思路，再改克难坡，并延用至今。

克难坡，层峦叠嶂、崖高壁陡、万岭连绵，确属“一夫把关，万夫莫开”的天险！

置身崖颠，顿生眩晕感，仿佛一阵微风，即吹落万丈深渊。站在望河亭，远眺黄河，漫长蜿蜒，指向天边。山下田野，似无际的碧海。谷底牛羊，如蝼似蚁。盘山路，崎岖坎坷，难以攀爬。山路旁，半高半矮的树桩上，斜茬清晰，疑为近代战刀所砍。顶峰上，半堆半散的石块里，碳渍依稀，断定远古狼烟污染。绕山密道，穿峰透岭，低矮幽暗，旁枝侧杈，四通八达；会议厅、屯兵营、军武库等，一应俱全。

八十余载，悄然逝去。曾经刀光剑影、旌旗蔽日、鼓角争鸣的克难城，如今却是一片安宁。只有抗战英烈的碑刻，一如既往地“诉说”当年。

日头西斜，人困马乏。众人左顾右盼，寻觅吃间。曾经驻守千军万马的偌大一片冈峦，竟然只有一个小吃点。别无选择地吃碗当地冰粉，恰如山人馈赠的一抹清凉。众人不得不携半饱之腹，返回“小本营”。

接下来的日子，有人险走南太行壁挂公路，有人参观八路军总部。有人飘游它省名山大川，有人继续在山西盘桓。

数天来，乡宁战友，朝夕相处，鼎力相助。圆梦团成员，皆感激不尽，潸然泪下，终身难忘。

郑玉堂知晓战友赴乡宁，不顾疾病缠身，从已定居的北海乘机，千里飞奔故土。郭海全旅途闻讯，弃半行程，匆忙返乡。其他战友，亦纷纷放下手中事，加入招待行列。他们地不分南北、职不分高低、龄不分大小，悉心照料，深情陪伴！

俺是标准的“宅男”——此前从未长途、专事旅游。但见战友之机，岂肯轻言放弃。与念兹在兹的战友重逢，是自始至终、且难以抚平的宏愿（就像圈在心灵深处，时常左突右撞的小鹿），何况战友们还多次、真诚地邀约。于是欣然加入圆梦团，开启古稀之年旅行第一站。

此次旅行，深感三晋风光之优美，犹赞乡宁名吃之美味，更觉战友情谊之珍贵！

绚丽的壶口彩虹

乡宁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