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恓煌”一词，原意是指惊慌，烦恼的样子。（——见《新华字典》第10版511页）而在忻州民间，“恓惶”一词概指一个人境遇悲惨或因事不遂意而伤心的样子。</p><p class="ql-block"> 很早以前，一直就有一个念想，就是将忻州民间艺人“卢恓惶” 的事迹以文字形式记下来，而这样的想法由来已久，颇有渊源。一来在我内心深处，始终有一种写作的冲动，我几乎固执的认为，“卢恓惶”身为忻州一位土生土长的早年的民间艺人，虽才艺出众，名闻乡里，却因生长在那个年代，没有媒体造势，没有公司包装，时势不济，使得这样一位极富传奇色彩，极富民间特色的民间艺人默默无闻的湮没在历史长河中，实在令人为之惋惜。而第二个原因是，“卢恓惶’说书”贯穿了我全部的童年记忆，成为我童年记忆中不可缺失的一部分。想到了我的童年就想到了“卢恓惶”。</p><p class="ql-block"> 然而，这个承载了我大部分童年记忆名叫“卢恓惶”的人，我对之都了解甚少。直至现在，我也既不知道他是哪里的人，当时多大年龄。也不知道他的大名叫什么，为什么人们叫他“卢恓惶”。而“卢恓惶”这个名谓却好像写满了故事甚而是传奇，竟让我为之牵挂了大半生。</p><p class="ql-block"> 时间追溯到七十年代，这是一个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某一天的傍晚，随着从乡村学校那棵吊着一根道轨的老树上传来的一声清脆的敲击声，一群上完下午课的孩子们像脱疆的野马从校门口夺门而出，而不知出自哪个孩子口中的一句“卢恓惶”来了，瞬间便随着四处狂奔的孩子们传遍了整个乡村的每一个角落。</p><p class="ql-block"> 夜幕降临了，三口两口吃完饭的孩子们早早地搬上凳子挤满了村中土台子的前排，随后是大人。时过八点，节目正式开始了，台上黑乎乎排坐着的依旧是几个盲艺人，而坐在中间压轴的依旧是盲人主角“卢恓惶”。</p><p class="ql-block"> 七十年代，村里还没通上电，没有电，平时也就基本上沒有什么娱乐。家家一样，天一黑，倒头就睡。也正因如此，当时政府出面组建了一个文艺团体，文艺团体的正式名称叫“盲人宣传队”（俗称“瞎子说书”）说穿了就是组织起本地区的几位会吹拉弹唱的盲人，利用农闲季节轮流到所辖乡村演出，借以丰富人们的业余文化生活，而到村里演出的盲人艺人们，是仅管饭而没有工钱的。在这些盲人艺人当中，就有所说的“卢恓惶”。</p><p class="ql-block"> 那天却与往常不同，“瞎子说书”这毕竟是乡村里一件盛事，一年之中也就一两回，机会不多，所以全村男女老少能来的都来了，台下黑压压地围坐了一片。因为台上表演的仅是几名盲艺人，也不化妆，也不换装。又兼之没电，所以也确实不值得睁眼来看，所以大家也就干脆闭上眼听着。而台下虽然观众如云，而表演者也看不见。也就只管闭上眼唱了。这倒应了一句民谚，盲人骑瞎马，走到哪算哪。而这“说到哪算哪，唱到哪算哪”，就是所谓的“瞎子说书”。而圧轴的依旧是“卢恓惶”的传统保留剧目《王婆骂鸡》。</p><p class="ql-block"> “……男人偷了老娘的鸡，叫他一辈子光棍娶不下妻。女人偷了老娘的妻，叫他一辈子守寡无人依……"</p><p class="ql-block"> 之后，依旧是《光棍哭妻》</p><p class="ql-block"> “……祆无袖来裤无档，祙子无底鞋无帮。没有两件好衣裳，我也不愿意去她阂。有心娶上个后老婆，只怕丢下娃娃们受恓惶……”</p><p class="ql-block">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着，“卢恓惶”也就这样一年一年的唱着，到后来，所有的人都记住了台词，从开始时的“他在台上唱，全村人下边听”发展成后来的“他在台上唱，人们在台下哼” 而其中很多人， 也居然 学得 “卢”味十足，有模有样 。</p><p class="ql-block"> 再往后，或许是乡村通了电，家家接上了电视，人们的文化生活有了很大改变的缘故，或许是人们对“瞎子说书” 早 已失去了兴趣的原因。总之，人们再也看不到“盲人宣传队”下乡表演了，再也见不到盲人“卢恓惶”了。再后来，听说 “肓人宣传队”解散了。再后来，听说“卢恓惶”死了。 </p><p class="ql-block"> 从外出读书，到参加工作。成家，立业，结婚，生子。多少年一路走来，其间的许多人与事，随着时光的流逝，记忆已逐渐变得模糊起来。而脑海中唯一清晰的，却是刻在童年记忆中的“卢恓惶”那委婉幽扬，节奏明快的三弦弹奏声和沙哑中含带几分悲苦却韵味十足的“卢”腔。今生难忘。</p><p class="ql-block"> 多少年后，有人说，“卢恓惶”是解原人。也有人说，“卢恓惶”是卢野人。</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云中山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