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明星签名纪念扇的故事

黄振炳

　　1948年年底，中共上海地下市委文委考虑到解放战争形势发展的需要，打算建立一个党的外围组织——剧影协会。经过反复研究，决定由熊佛西、陈白尘、黄佐临、刘厚生、吕复、吴琛等六人组成核心小组，具体领导影剧界迎接上海解放，开展宣传工作。上海剧影协会筹委会，由熊佛西( 我国现代戏剧的开拓者之一，被誉为“中国的易卜生” )任主任，陈白尘( 作家、编剧 )、黄佐临( 导演、编剧、作家 )任副主任。主要工作是广泛联系戏剧工作者，宣传解放战争的胜利形势和党的政策，做好戏剧界上层人士的工作，印刷和散发宣传品，对戏剧电影各相关单位、团体进行调查了解，开展护厂护校运动，组织迎接解放的演出事宜等。

　　1949年3月　在上海剧影协会筹委会的领导下，先后秘密组成了40多个迎接解放的演出队，由吕复任演出队总队长。电影界的演出队由昆仑、文华、国泰、大同、清华等电影公司分别组成。5月25日，随着解放军第三野战军进入上海市区，上海迎来黎明曙光。次日，上海剧影协会立马组织人民宣传队在电台进行庆祝上海解放广播，并陆续到街头和工厂演出；由京剧界组织的人民宣传队为庆祝解放特别创排了五个节目，到申新五厂、国棉一厂等处演出。其中有一个节目是《升官图》，由海派丑角的代表人物刘斌昆主演。这说明，经过剧影协会的工作，一些著名京剧演员已被吸收和动员到迎接解放的队伍中来。

　　竹柄纸质“剧影协会签名纪念扇”(正)

　　竹柄纸质“剧影协会签名纪念扇”(背)

　　1949年6月5日，陈毅、潘汉年和军管会文化教育接管委员会副主任夏衍、范长江，副秘书长沙千里等在八仙桥基督教青年会大楼九楼举行上海文化界座谈会，剧影协的6位发起人受邀参加( 夏公《懒寻旧梦录》有详细叙述 )，这是上海文化界举行上海解放后第一次盛大座谈会。6月18日，上海剧影协会在天蟾舞台正式成立，成为上海文化界第一个群众团体，地下剧影协会也就完成了自己的历史使命。上海剧影协会的成立，对中国电影和戏剧事业的发展具有重要意义。

　　在上海剧影协会( 其全称是“上海市戏剧电影工作者协会” )成立大会上，夏衍、于伶、沈浮、陈白尘、黄佐临、熊佛西、陈鲤庭、赵丹、刘厚生、应云卫、吴永刚、蓝马、辛汉文、郑君里、吴茵、石挥、孟君谋、黄源、吴天等20人为执行委员，朱今明、黄宗英、潘孑农、吴蔚云、张伐、吴仞之、石羽等7人为候补执行委员。夏衍被推选为主任委员，赵丹、于伶、金山、史东山、陈鲤庭、白杨、黄佐临、张骏祥、桑弧、袁文殊、沈浮、孙师毅、程之、王为一等当选为副主任委员。同年6月22日，协会执委会推选陈白尘为主席，熊佛西、于伶为副主席。上海话剧、电影工作者959人加入协会。

　　这次大会标志着上海电影戏剧工作者在新的历史时期的团结和奋斗的开始。协会在解放初期曾组织会员政治学习，动员会员走向工厂、部队、学校、农村、街头，配合政治任务从事宣传活动。同年7月2日，第一次文代会( 即中华全国文学艺术工作者代表大会，后改称中国文学艺术界联合会代表大会分为中央文代会和地方文代会 )召开。之后，上海剧影协会遂告结束。

从前，一到夏天，老上海人都比较喜欢到复兴公园去赏荷，而秋天，则选择去复兴公园观看菊展，这些都是上海人市井日常闲趣中的一部分。随着上海解放，各种大型文艺政治活动也开始在复兴公园举行。一个有意思的细节是，1949年新政权带来的新风，也随之吹进复兴公园的每个角落。

　　1949年8月6日上午九点刚过，解放两个多月的上海，要在复兴公园举办上海市各界劳军总会文艺界分会主办的“劳军救灾园游会”。这一天，在复兴公园喷水池的旁边，矗立起有两支大红柱、十四面大红旗构成的凯旋门，两旁是毛主席和朱总司令的巨幅画像。凯旋门的西边，就是义卖总场，东边是美协的义卖场。各种游戏场、义卖分摊和餐厅，分布在绿荫道上和清水池边。平素轻易看不到的剧影明星，这天一早就来布置货摊，到十点钟游客入场的时候，货摊已经布好了。看到这些从荧幕上走下来的明星，一个个叫卖着绣花鞋、衣料、字画、剧影协会签名纪念扇，还有胶鞋，被单，毛巾时，游客们都欢喜得不行，纷纷掏钱购物。在义卖场的四周还有用帆布床搭成的地摊，分布在树阴下，在义卖场前面喷水池侧的一个地摊由“一代巨星”上官云珠主持，另外还有三个地摊分别由秦怡、莎莉、路明三位美女明星分别主持。

1949年第十七期《青青电影》杂志，以专题方式，介绍了9月份举办的上海文艺界劳军救灾园游会的情况。封面介绍：赵丹和黄宗英夫妇正在义卖场中忙着为影迷签名。赵丹夫妇的工作是卖扇子。或许摄影师喊了一声“看镜头”，赵丹和孩子们都笑呵呵地朝着镜头望过来，而黄宗英微笑着抓紧在小本子上给孩子们签名。记者形容，黄宗英身体十分纤细，像是林黛玉再世。记者请她拍一张照片，她说：拍照片一张四千元。记者叹道：“这是黄小姐的拍照义卖喽！”

　1949年第十七期《青青电影》杂志内页

　　一天过后，地摊上售出最多的是剧影协会签名纪念扇，每把五百元。如果游客一进园门就买一把扇子，再走到任何一个摊子上都可以请那里的任售货员或招待员的影剧工作者给你签名，明星们无一不和气地签名。签名纪念扇如此暢销，因为组办方有规定影星给游客签名，只能签在“剧影协会签名纪念扇”上，故进园的影迷粉丝们无奈只能购扇索签了。“有一位学生请石挥在纪念册上签字，石挥摇头说，‘不能签，因为上面关照我只准签扇子，签了扇子以外的签名册，我要吃牌头的’。”( 见1949年第十一期《青春电影》杂志：“游园会中随星杂记” )

　　虽然游园宾客中的上海妇女还照旧穿着沪上时兴的精致旗袍，但是，身为明星的舒绣文却已经是一身浅黄色的列宁装了。说起北行归来的感想时，她说:“我们这回去北平是为了学习，这次从文代大会所得的收获真不少，今后我们的工作目标是为工农兵服务，大家都应朝这方面努力。”新时代的到来，为上海影剧界的明星增添了无穷的动力，他(她)们意气奋发，干劲冲天，都想为新时代发光发热。刚从参加北平文代会返回的陈白尘，也是马不停蹄风尘仆仆赶来参加园游大会，来到影剧冷饮室门前写发票，便民服务。“有一个来宾说，大编剧家写发票，连自己也没有想到过吧！”( 见1949年第十一期《青春电影》杂志：“游园会中随星杂记” )影剧冷饮室和影剧义卖场的明星最多，也是影迷们扎堆的地方。

　　此次劳军救灾园游会共持续五天，影剧界人士最见活跃，“第一天的总收入在6000万元以上，观众2万余人，第二天的观众4万余人，广大的会场，挤得行走都不可能。”( 见1949年第十一期《青春电影》杂志：“看影剧人本来面目” )两万张票子在七时前全部售完，买票的队伍自华龙路口排至霞飞路，卖票的亭子几乎挤倒。统计显示，5天游园活动期间，四面八方的市民络绎不绝地涌向复兴公园，购票行列从大门口一直排到霞飞路(今淮海路）。游园期间共售出门票10万张以上，义卖收入620万元（旧币），游戏场收入350万元。这次园游会，能把上海滩众多著名的电影明星凑在一起，自然热闹非凡，其影响力、吸引力是可想而知的。

　　春到华夏，时盛岁新。上海剧影协会1949年成立毫无异议，但具体成立的月份和日期尚有争议，一说是7月20日。不过查《上海文化艺术志》《上海电影志》均为6月18日。上海剧影协会后改名为上海电影工作者协会，再改名为中国电影家协会上海分会，现为上海电影家协会。中国电影自诞生以来，经历了漫长而曲折的发展历程，从最初的萌芽阶段到如今的繁荣景象，不仅见证了中国社会的巨大变迁，也反映了中国人民对文化艺术的追求和热爱。

　　笔者收藏的这把特制的“剧影协会成立纪念签名扇”，按现在的流行说法，即是当年剧影协会成立所发行的文创产品，能保存至今实属不易，它让人回忆起1949年上海剧影协会成立的这段历史，并且通过扇上众多明星的签名，又让人仿佛看到当年复兴公园那场文艺界劳军救灾游园会的盛况空前。该扇面上签名的剧影明星有：金焰、舒绣文、白穆、石挥、郭玲、穆宏、张伐、阮斐、保琪、季姜、郭平、朱琳、林子丹、韩非、汪漪、黄宗英、朱莎、张琬、上官云珠、沙莉、徐琴芳、朱素珠、林默予等23人。这些明星在中国影坛个个成就不凡，经历传奇，成为一代或几代影迷一见倾到的明星艺人。

　　签名纪念扇上签名的部分明星肖像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