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山行是心愿之旅。<div> 近五年了,我们追寻苏轼的足迹,从开封到杭州、湖州、黄州、惠州、儋州,一路寻找,一路膜拜,一路思考,最后只剩下了苏东坡的起点----眉山。心心念念,走走停停,终于(2023年)9月10日到了眉山苏氏墓地。</div><div><br></div> 眉山是苏东坡的起点,“孕奇蓄秀当此地,郁然千载读书城”,他从这方灵山秀水走来,至今仍然活着;眉山也是他人生旅程中的一个中间站,因为他把最爱的人送回了故里,把世上最动人的悼亡诗镌刻在青山绿水间,以致不朽,并以挚爱为支柱,浪迹天涯,一蓑烟雨,顶天立地;眉山又是他的终点,毕竟最终还是回到了父母身边(1986年眉山市政府新修了苏轼、苏辙的衣冠墓),和最喜欢的弟弟、最爱的妻子一起,永不分离。<br><br> 来眉山是抱着仰望的心态的。“萃父子兄弟于一门,八家唐宋占三席。”海拔之高,必须仰望。“人传元祐之学,家有眉山之书。”文脉之伟,诚为敬畏。一处眉山,北宋一朝有道是腾蛟起凤,甲第连云,取800多进士,人才之盛,书香之浓,蔚为壮观,让人肃然起敬。<div><br><br></div> 来眉山是抱着深深的羡慕之情的,既折服于苏子的才华,更嫉妒他与王弗的爱情。生死两茫茫、无处话凄凉,这种表达,这种绝唱,并不是有超一流的诗文才艺便可以完成的。没有那一份真情流露,又如何隽永不朽?以至于像意公子那样的女主播坐在王弗坟边的青砖道上被感动得以泪洗面、泣不成声。这一番情景与当下的浮华、轻佻又形成了多大的反差。一路上,穿过巴山蜀水,不断遥想,那一片短松冈是否依然青翠,那一方山水是否依然恬静。<br> 来眉山是带着疑问来的。读了一些历史书,从中不断追寻苏东坡的起伏沉浮、辛酸苦楚,总有些疑问:苏东坡才华横溢,举世无双,为什么他仕途总是崎岖坎坷,人生总是遭遇不幸,他又如何能始终保持乐观?“长恨此生非我有,何时忘却营营?”这是一种无奈。“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这是一种开脱。“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更是一种达观。是他不入流,还是“流”不容他。我也知道,一座坟茔解答不了这个问题,但期待站在眉山脚下,能够引发某些思考。<br><br> <h5> 苏轼衣冠墓</h5> 苏家墓地,三苏皆在。王弗陪着苏轼。墓园正在扩建,故道藏于林中,行走期间时有蜘蛛网挂到脸上。短松冈的概念到此是具象的,成片的矮松树环绕着坟地。王弗墓前有几束鲜花,空气里飘着淡淡的草木清香。墓园很安静,站在苏、王墓前,仔细品味“尘满面、鬓如霜”、“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这些画面,深深感受到在王弗、王闰之、王朝云三个女子中,苏轼对王弗是有精神依赖和寄托的。他对王朝云是一种欣赏,“唯有朝云能懂我”;对王闰之是一种喜欢和快乐,“天涯何处无芳草”;唯有对王弗是发自骨髓的痛爱。回味这首传颂千年、无出其右的悼亡词,似乎能感受到苏轼的心态----纵有盖世才华,无奈屡遭贬谪。后人看到的是他的达观,殊不知他内心其实隐藏着极度的委屈和不甘。但是,这些辛酸又能向谁去倾诉呢?甚至于他可能还常常想起王弗对他的提醒、警示和劝诫,假设王弗在,那份惹出乌台诗案的感恩折可能就不会出现。如果王弗在,在熙宁变法到元祐更化这一番波诡云谲的浪潮中,他可能就不会前面得罪王安石,后面又不讨好司马光,搞得里外不顺。每每想到这些,苏轼怎么能不“唯有泪千行”,以致于年年肠断,伤心至极。由此可见,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一定有一个贤良的女人,此话是有道理的。<br> 话又分开说,假设没有当年黄州、惠州、儋州的一路贬谪和打压,宋朝可能多了一个循吏,苏东坡也可以尽享荣华,可世界历史却少了一位文化巨人。历史无法假设,更不能重来。我们同情苏轼当年的痛苦,但更感谢他于颠沛流离中为后世留下的文化瑰宝和伟大人格。